“见过世子爷,元帅。”
众人响亮的行礼声在厅堂中响起,如雷声隆隆。
在一道道炯炯有神的目光中,萧奕和官语白分别在厅堂的两边落座,厅堂中静了片刻。
镇南王不耐烦地看向了萧奕,若非是顾忌在场的众人,他已经吼了出来。镇南王捧起茶盅,借着喝茶调整自己的情绪,却听萧奕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父王,如今各郡已定,百姓安乐,儿子以为也是时候立国了!”
萧奕的一句话令得满堂静了一瞬,跟着,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厅堂的将士官员都沸腾了!
有些事众人不敢摆在台面上议论,事实上不少相熟的同袍友人早就在暗中讨论过这个话题,他们南疆既然脱离了大裕,如今又把百越、南凉、西夜等诸国揽于境内,短短几年,南疆地域就扩大了数倍,是不是该立国了?!
然而,立国并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首先,该由谁来登基呢?!
这南疆上下谁人不知镇南王早已经被世子爷架空了,更何况,这片偌大的基业也是世子爷厮杀战场打下来的……
这个问题就让不少人抓耳挠腮,不敢轻易把立国的问题摆到台面上。
如今由世子爷开口,那想必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们南疆终于是要立国了!
那么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可都是开国元老!
厅堂中的大部分人皆是目露异彩,脸上容光焕发,巴不得立刻就臣服在地,高呼万岁。
唯有坐在上首的镇南王傻眼了,口中的热茶差点没喷出去……
须臾,镇南王赶忙把茶咽了下去,又故作镇定地把茶盅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上,心头却几乎是在咆哮着:
这个逆子又来了!
先是擅自打下百越、南凉和西夜,现在又擅自说什么要立国!
做什么事都这么横冲直撞的,就不知道事先与自己这父王提个醒吗?!
想着,镇南王头都在抽痛着,右手紧握成拳,按捺着揍这逆子一顿的冲动。
这逆子到底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镇南王府去年独立时,是走了狗屎运正逢大裕先帝驾崩,大裕的朝堂焦头烂额,没空来理会他们南疆,才侥幸躲过一劫。
现在他们又提出要立国,这不是摆明挑衅大裕吗?!
一旦激怒了大裕,到时候,新帝雷霆震怒,就会挥兵南下,百万大军兵临城下……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一想到自己大辈子兢兢业业,好不容易可以含饴弄孙,却要因为这逆子的妄为,可能要死无全尸,镇南王府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这个逆子恐怕都不会听的吧?!
镇南王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目露期待地看向了另一边的官语白。官语白一向比萧奕这逆子要稳重,两人也颇为投机,如果让官语白来劝劝这逆子莫要太冲动……
官语白似乎读懂了镇南王的眼神,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对着镇南王作揖道:“王爷,世子爷说得是,如今南疆脱离大裕独立,若不立国,免不得让人以为我们惧了大裕……”
官语白这句话如一支利箭直射镇南王的心口,镇南王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他心里可不就是在忌惮大裕……
官语白若无其事地又劝了一句:“王爷,立国亦是立威。”
立国亦是立威。镇南王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心思转得飞快:如果他们不立国,会不会让大裕觉得南疆弱,所以才惧了大裕不敢立国?这世人都是欺软怕硬,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都不能例外,
倘若大裕以为南疆惧了大裕,会不会反而对南疆起了觊觎之心?
立国亦是立威,一旦南疆立了国,大裕反而无法肯定他们的实力,也就不敢轻易出手了……
镇南王越想越觉得立国才是正道,对官语白投以赞同的眼神,幸好他提醒了自己,官语白果然是比他那逆子不知道要可靠多少倍!
见镇南王面露松动之色,萧奕漫不经心地又道:“父王若是没意见的话,那就择日登基吧!”
闻言,众人皆是心中一震,眸中难掩惊色,没想到世子爷是打算让王爷来登基。
唐青鸿飞快地看了一眼萧奕的脸色,见萧奕脸上笑吟吟的,他果决地率先下跪在地,紧接着,其他人也都看了看萧奕,见他并无不悦,反而笑意更浓,他们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俯首抱拳,齐声高喊道:“还请王爷为大局择日登基!”
俯视着矮了一身的众将,镇南王表面镇定,心里却是战战兢兢的:哎,做人祖父不容易啊,为了替孙子守住这片基业,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登基了!
萧奕随便瞥一眼,就知道他这父王又在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了,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南境既然独立,就必须要立国,既然立国,自然要有皇帝。
萧奕本身根本懒得当皇帝,对他而言,登基就意味着两个字:
麻烦。
反正这片南境由他掌着实权,那些明面上的应酬什么的麻烦事就让他这父王去做,反正他这父王一向爱面子,最喜欢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而他还能因此多得些空,偶尔还能带着他的世子妃到处玩玩。
人生苦短,还须及时行乐!
堂中的众人在拜伏的同时,暗暗地彼此交换着眼色,大部分人都是心如明镜,比如田禾和姚砚等。
世子爷会让王爷登基既出人意料,又是理所当然。
以世子爷的性子,这十有八九是想偷懒呢!
南疆,不,南境的大权都在世子爷的手上,他们这些众臣心腹心知肚明,可是外人却不一定知道,世子爷这是想把王爷摆明面上,自己就可以躲个闲,把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交给王爷去应付!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世子爷的作风!
姚砚忍不住悄悄抬头瞟着萧奕的神色,见他还是慵懒地坐在圈椅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当姚砚的目光与萧奕对视时,萧奕还调皮地对着他眨了下眼,仿佛在证实他心中的想法般,看得姚砚顿时心生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镇南王清了清嗓子,抬了抬手,外强中干地说道:“大家众志成城,本王也就不推辞了!大家都起来吧。”
说话的同时,镇南王的心中几乎是在垂泪,孙子的爹这么不靠谱,金孙也只能靠自己这个祖父了,为了孙子,他一定要撑下去!
闻言,众人终于纷纷起身。
“父王,”萧奕似乎没看出镇南王的欲哭无泪,笑眯眯地又提议道,“我已经翻过黄历,六月十四就是黄道吉日,父王就选这一日登基好了!”
当听到这个时间时,气氛又诡异了一瞬,某些聪明人已经猜测到了这个日子的特殊性,这……这不是世子妃的生辰吗?
这个日子到底是偶然,还是世子爷故意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