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吱吱地响了一会儿,没有发出声音。此时正在指挥中心里的人拍着桌子喊道:“快!通知最近的消防、派出所、120,全给我上!快!”
怒喝的人声:“013号!回答!”
电台再次响起,里面的人声不那么急促了,而是用悲恸的语气说:“车窗被落石堵塞,我出不去了。车体要塌了,请组织照顾好我们的家人。”
“不要放弃!寻找死角躲避!”指挥中心的人声已经完全崩溃,“狗日的赵强生,你给我撑住!救援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没有回音。
“撑住!给我撑住!”
指挥中心的人声几乎已经变成了哭腔。
接下来的十分钟,铁骑警员的电台声再也没有响起,只能听见指挥中心的人声一遍一遍地用哭腔喊着:“013,027,收到回答!收到回答!”
十分钟后,电台重新响起,却不是来自于两名铁骑警员。
“指挥中心,消防支队二大队一中队抵达事故现场,山体滑坡已停止,现场被、被完全掩埋,两名同事,怕是,没有生还希望了。”
又是砰的一声,听起来是指挥长瘫倒在座椅上的声音。
良久,人声缓慢而低沉地响起:“全力挖掘!全力救援!”
啪的一声响,笼罩会场的声音戛然而止。关闭好音箱的傅元曼缓缓地从讲台后站了起来,说:“这就是两名战友最后时刻的录音。”
整个会场的气氛沉重无比,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两眼无神,程子墨双眼湿润,而唐铛铛此时已经完全遏制不住奔涌而出的泪水。
“现场被山体滑坡、大雨以及挖掘救援工作完全破坏,找到的车辆、尸体都已经支离破碎。”傅元曼说,“但令我们尊敬的是,两名战友在临走之前,拼死保护的,都是他们肩膀上的执法记录仪。也就是说,虽然尸体都遭到了山体滑坡的破坏,但是我们却完整提取到了两名战友的执法记录仪的记录。之前你们考核中看到的影像,都是根据两名战友的执法记录仪拍摄的影像制作出来的。留给我们的关键线索,也是在这两段视频里面。”
傅元曼的一席话,加重了大家的悲痛情绪,会场气氛进一步低沉。
“逝者已矣。”傅元曼叹息了一声,“但我们不能让战友白白牺牲!我们的职责,就是查清事件的全部真相,给两名战友在天之灵一个交代!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整齐划一的声音在会议室上空回荡,萧朗的声音最大。
“现在挖掘救援工作已经结束了。”傅元曼说,“车辆的残部,以及两名战友、一名司机的遗体都在附近的仓库和殡仪馆里保存。相关的检验鉴定工作南安市公安局正在紧张有序地展开。现在需要我们的力量,汇入警方的力量,共同寻找事实真相!”
2
因为目前的守夜者组织里暂时缺乏策划者,于是傅元曼亲自上阵指挥此事件的调查工作。
守夜者成员们接到的第一个指令,就是前往事件真实的案发现场亲身体验,对尸体和物证进行观察,接收需要的物证资料,然后再回组织进行全方位分析。
实际上,这一段高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大白天到了高速路边,发现这段高速和其他高速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因为它位于两山之间的咽喉处,周围视野受到山体的阻隔而不够宽阔罢了。
现场的挖掘工作已经完成,挖掘机已经撤离,留下高速公路路基下方的数条履带痕迹,和被挖掘机挖出的大坑。机器挖掘工作完成,但人力搜索工作还在继续,南安市公安局的几名技术员正穿戴整齐地对大坑周围的土壤进行更细致的筛查。毕竟车辆被碎石、泥土压塌,诸多物证在事故发生时和挖掘工作时被抛出车外,散落在土壤中。
好在牺牲的013号铁骑警员的执法记录仪拍摄了车内的情况,不至于有物证的遗漏。
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发生,市政部门已经安排人员在高速两边的山坡上进行作业,制造水泥喷浆护坡,来防止山体滑坡再次出现。
山坡周围都已经被乱石和泥土摧毁得一片狼藉,原来山坡另一边的道路也都被覆盖,看不清痕迹。但是程子墨还是不听劝阻,登上了正在施工作业的山坡,站在高处,看了一下地形。
现场已经被完全毁坏,没有更多的价值了。
万斤顶和皮卡丘把组织成员们拉到了殡仪馆。殡仪馆的隔壁,就是一间汽车维修厂,警方租用了维修厂的仓库,把车辆的残骸以及相关物证保存在里面。
车辆已经被巨石砸毁,车体支离破碎,车辆的底盘都已经变形。警方把车辆扶正,并且把寻找到的车内物证按照顺序放在车侧,以方便标识、检验。
“车辆的情况基本就这样了。”萧闻天亲自上阵给成员们介绍情况,“车辆的前挡风玻璃是经过改装的强化钢化玻璃,根据牺牲警员的执法记录仪,车辆发生侧翻后,玻璃是完好无损的,仅是车头有变形。因为天气冷,车辆上高速时车内可能开了暖风空调,车窗都是从内锁闭的。不过,在发生山体滑坡之后,车辆四周的玻璃都已经粉碎,技术人员正在根据玻璃的形状,把从废墟里寻找到的碎玻璃进行重组。”
车辆的四周,有一些像拼图一样的碎玻璃组成的整面玻璃,虽然有所缺损,但是大多数都已经重组完成。
萧闻天走到车辆左侧的第二排位置,说:“在第二排左列最左侧的座椅套上,夹下了一些带毛囊的毛发,经过dna认定,这头发属于一名叫作陈蛮子的煤老板;第二排左列右侧的座位扶手侧面的口袋里,放了一个皮包,根据对皮包里物件的检验,属于一名叫作叶照坤的煤老板;第二排右列单独座位上,有一副眼镜,经过调查,属于一名叫作顾星的煤老板;第三排左列应该坐了两个人,因为他们前面,也就是第二排座椅后背的储物袋里,分别放置着两个不锈钢保温茶杯,这两个茶杯经过对杯口进行的dna检验,和当事人员家属的dna比对,都验证了,一名叫作王十二,另一名叫作陆七花,都是当天上车的煤老板。”
“你就简单说嘛,五名失踪人员的身份,以及其分别就座的位置都查清楚了,对吧?”萧朗问。
“后来我们再次和送车的职员进行确认,他也认为这个定位没有错。”萧闻天没理小儿子,直接说,“另外,车内还有笔记本和散落在其他位置的手提包,都已经找到了其所有人。可能是在车辆侧翻过程中,物品发生位移,导致散落在其他地方。”
“没有疑点对吧?”萧朗说。
凌漠摇摇头,沉吟道:“我记得,副驾驶挡风玻璃上是有喷溅状血迹的。”
“那有可能是后排的人喷到前面的,或者驾驶员喷过来的吧?”被凌漠怼了,萧朗有些着急。
“你小子,比起人家凌漠差远了。”萧闻天瞪了瞪萧朗。
“唉,术业有专攻、能力各有所长,不要打击我们成员的积极性。”傅元曼及时出来护犊子。
萧闻天没再说什么,走到车辆残骸的前部,指着地上说:“这是经过重组的车辆前挡风玻璃。虽然玻璃破碎后有水浸泡玻璃内侧,但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疑似血迹的喷溅方向。”
聂之轩蹲在重组后的挡风玻璃前,说:“嗯,血迹很少,且位于靠右侧边缘的玻璃上,喷溅方向是自下而上的。如果是驾驶员的,血迹应该从左向右;如果是后排的人的,因为距离摆在那里,血迹喷溅过来的时候呈一条抛物线,落在玻璃上应该是自上向下的。所以,这一定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受了轻伤而溅出的血迹。”
“果真,有第七个人存在!”凌漠说。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坐在后排的人,挪到了前排来坐呢?就一定要来新人吗?”萧朗不服气地说。
“警方通过dna血迹分析后,确定这些喷溅血迹不属于死去的驾驶员;血迹和五名失踪人员的妻儿进行亲子认定,也都排除了。”萧闻天盯着萧朗说道。
萧朗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特别是在唐铛铛面前被连续“打脸”,憋得满脸通红。
“果真是有别人上车。”凌漠说,“而且还是在高速卡口之后上的车,因为高速卡口拍摄的照片显示,副驾驶座位上并没有人。”
“什么人会在高速公路边招手叫停车啊?”程子墨嚼着口香糖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