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提醒你一句。”那边老大的声音又道。
杜景把车开到昌意事务所楼下,庄力马上拉开车门坐进来,说:“景哥好。”
“后座。”杜景没有开车,沉声道。
庄力茫然地看了杜景一眼,再看后座,杜景蓦然道:“让你坐后座!听不懂人话?!”
庄力马上解开安全带,坐到车后座去,吓得有点发抖。
就在这时候,杜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开了外放。
“你在哪儿?”周洛阳问。
杜景冷淡地说:“上班。”
周洛阳:“明明在开车,好点了么?”
庄力听着两人的对话,杜景说:“明明在开车,我不是明明,我没有开车。”
周洛阳听到这话就知道杜景稍微好点了,说道:“可以来接我吗?买的东西太多了,商业街外头不好叫车。”
“等,时间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杜景说,“我不是你的司机。”
“其实是我还了钱给方洲,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不想再欠花呗。”
杜景于是去接周洛阳,庄力始终规规矩矩,坐在后座上。
“景哥您不舒服吗?”庄力等到杜景挂了电话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问。
“我现在舒服得很。”杜景冷淡地答道。
庄力实在不太能理解杜景什么时候在开嘲讽,什么时候是认真地在朝他交代事情。这名喜怒无常的、刚入职半年的上司,已经成为了本事务所中的传说。
从来没人一进事务所,就当上主管,昌意在中国开办将近四十年,从改革开放那年就开张了,直到如今,杜景是唯一的一个。
关键老大还非常信任他,庄力总觉得能跟杜景学点东西,也许是自己的运气。但就像高智商同事表现出的毛病一样,天才大抵是难以相处的。
杜景掏了掏耳朵,认真地观察路边行人。
他看到了周洛阳。
周洛阳眉眼之间满是年轻的气息,眼神温暖,就像明亮蓝天里一朵随遇而安的云,柔和而闲散。他在看路边穿着时尚、来来去去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杯饮料,脚边放着两个大纸袋。路过的漂亮女孩们也在看他,各自笑了起来,周洛阳也笑了笑。
杜景的车停在周洛阳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周洛阳便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后备箱去,上了副驾驶座。
“您好。”周洛阳有点诧异,发现车上还有人。
“您……您好。”庄力马上拘束躬身。
周洛阳不太能判断庄力是杜景的领导,还是同事。庄力一时也无从判断,周洛阳究竟是杜景的领导,还是朋友,但一听声音就想起来了,那天在车上周洛阳插过话。
“下车。”杜景沉声道。
庄力茫然看着周洛阳,再看杜景,不明白为什么周洛阳刚上来,杜景就让他滚蛋。
周洛阳却道:“赶别人走做什么?我走?”
庄力才明白过来杜景在说自己,正要开车门时,杜景却开车离去。
“给点钱。”周洛阳又贪得无厌地朝杜景伸手了。
“麻烦不麻烦?”杜景说,“让你一次全转走。”
“不。”周洛阳固执地说,接过杜景的手机。
“我去看了下门面,”周洛阳主动说,“晚上找你商量地址,都挺不错,就是租金有点贵。下班了?”
“加班。”杜景简单答道。
“去哪儿?我陪你去。”周洛阳回头,朝庄力说:“一起吃晚饭吧?”
“我……不知道,”庄力有点惶恐,答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儿。”
杜景沉默无话,带两人去吃了晚饭,扫码后手机交给周洛阳点餐,周洛阳看见手机上弹出余健强的消息,让杜景务必小心警察,找到人以后给他发条消息,便留了心。
他看得出杜景情况有改善,但有外人在场,他明显地不想说话,周洛阳习惯了这种相处,大可以自娱自乐玩玩手机,只见庄力则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他一向这样,”周洛阳说,“没关系。”
周洛阳也不好朝庄力搭讪,想来这就是杜景的同事室友,他们这行身上全是秘密,问多了庄力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会给他平添麻烦。
“门面多少钱?”杜景说了晚饭后的第一句话。
周洛阳:“两百万一年,过几天找银行谈谈看,可以把仓库那套小房子抵押,你有认识的熟人吗。”
“我去想办法。”杜景说,“还要装修,你确定想开在这里?”
“这里?”周洛阳茫然道,“不在这里,这是个商业中心……”旋即他意识到杜景所说的是“宛城”。
“不在这里在哪里?”周洛阳反问道。
杜景没有说话,周洛阳却想起来了,他们还在念书时,周洛阳就曾经想过,在杭州的北山路,开一家小小的钟表古董店。那年铺面租金不贵,这个小理想似乎仍是可以达成的,但在五年后的如今,却变得如此的艰难。
周洛阳知道杜景喜欢杭州,烟雨蒙蒙的,有种江南的秀气,比起阳光灿烂的加利福尼亚与巴塞罗那,显然他更喜欢湿润、静谧的城市。
“再说吧,可是乐遥怎么办呢?”周洛阳最后说,离开餐厅,看了眼杜景的导航,说道:“先不回家,不是要加班么?我陪你去。”
“不行。”杜景拒绝了周洛阳。
“乐遥又不在家,”周洛阳说,“让我回去做什么?你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