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越瑶没由来一阵心疼,回过神来时,自己已倾身按住温陵音的肩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轻吻。

越瑶闭着眼睛,能感受到温陵音受惊似的屏住了呼吸,淡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仿佛只要一眨眼,这份来之不易的旖旎就会立即消失不见。他缓缓抬手攥住了越瑶的手腕,因是受伤高热,没用什么力气,但手指颤抖得厉害,不知是在迎合还是在拒绝。

温大人真可怜,平日那么强势冷漠的一个人,现在竟连推开她的力气也没有了。

温大人的唇真烫,残留着苦涩的药味,几乎烫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温大人或许只有几天日子可以活了,他还那么年轻,很多人世间的美好都不曾享受过,就这样空空落落地离开尘世,即便是越瑶也会心疼难安的……

她想,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能好起来,即便是同他春风一度自己也情愿。

只为他温陵音一人而情愿。

洗碧宫内。

萧长宁环着沈玹的腰睡着了,迷蒙间,似乎感觉有人用手轻轻拭去了她眼睫上残余的泪水。

蓦然惊醒,才发现沈玹不知何时已醒来了,正用发红的唇吻着她的额头。

长久的疲惫和担忧过后,萧长宁的脑子还有些混沌,手却下意识地覆上了沈玹的额头。他虽醒了,伤口也已止血,但因体内残毒未尽,仍断断续续发着低烧。

那些银丝吴有福已去研究了,暂时还不知是什么结果,但未知的恐惧,总能轻而易举地击破一个人心中坚固的城防。见到沈玹这般苍白的容颜,五官淩厉瘦削,萧长宁心中又是一阵绵密的心疼。

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沈玹,闻着他身上混合着药味和血腥味的气息说:「你还舍得醒来,可知自己睡了多久?」

沈玹用冒出些许胡茬的下颌摩挲着她的头顶,喑哑道:「抱歉。」

「本宫不要你道歉,本宫要你快些好起来,像以前那样风光无限,而不是这般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萧长宁吸了吸鼻子,哽着嗓子道,「这一日,本宫都不知自己是怎样捱过来的。」

沈玹安抚她:「放心,我能挺住。有你在这人世,我怎舍得先你而去?」

沈玹低烧未褪,掌心由最开始的炙热变得发凉,萧长宁不知道他能保持清醒多久。怕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水,她垂下眼岔开话题,抚摸着沈玹下颌处新冒出来的胡茬道:「长胡子了,好扎手。」

沈玹笑了,虽然面容憔悴,但眼底的张扬不减当年,嗓音沙哑而低沉:「那就要劳烦殿下,屈尊为我刮一刮胡须?」

萧长宁第一次做这种事,生怕刮伤沈玹的俊脸,便事先润了水和香膏,这才拿起小刀一点一点刮去他下颌的胡茬。她做得很细致认真,连吴有福是何时进门的都没有察觉到。

「禀厂督,长公主殿下。」吴有福笑眯眯地站在珠帘外,直到萧长宁干完了手中的细活,这才轻咳两声吸引注意力,提高音调道,「银丝上的毒验出来了。」

萧长宁濯手的动作一顿,极慢极慢地抬起眼来看吴有福。

那一眼十分复杂,似乎忐忑多於期待,连空气都仿佛凝滞。

沈玹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由艰难地起身握住她的手,安抚般摩挲着她的手背,方侧首平静道:「说罢,是什么毒?」

「此毒名为『半月花』,虽毒性凶猛,却并非无药可解,以七叶、苦参、茯苓等二十七味药材混合煎水,再辅以外敷散毒,七日便可尽数痊癒。」

吴有福道,「万幸,并非是殿下所担心的那种剧毒。」

萧长宁怔愣许久,方淡淡『哦』了一声,继续濯手。

见她反应如此平淡,吴有福倒是不解,『呃』了一声问道:「殿下不开心吗?」

「开心啊,」萧长宁反反复复地搓着手背,将皮肤搓得发红了也未察觉,长松一口气道,「因为太开心了,心中如山的恐惧瞬间清空,所以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着,她忽地停住了动作,咬着唇微微颤抖,泪水吧嗒吧嗒落入盆中,溅起细小的水花。

见状,沈玹衣裳也顾不得披上,赤身从身后搂住她,吻着她的耳垂道:「好了长宁,没事了。」

「本宫不是在哭,」萧长宁用手背蹭着眼睛,回身紧紧地抱住了沈玹,从未有过的劫后余生之感席卷她的心头,笑得满脸是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沈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