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打断,宋初亭收敛刚才冒上来的一点异样情绪,她懒散窝在沙发上,赤脚踩在软软的沙发坐垫上,怀里抱了只垫子。
“你还不走?”
听见他朝自己靠近的脚步声,她语气恢复淡漠。
她住的房间是标准酒店套房,一段短走廊,铺着羊绒地毯的客厅,有沙发和办公桌,连接着卫生间,卧室。
江慎穿过走廊,将素面和胃药俯身放在茶几上。
“胃不舒服?”他拿起那盒胃药。
“跟您没关系。”宋初亭说着便将垫子丢一边,起身要往卧室回,再次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您快走吧。刚才谢谢——”
没走两步,手腕突然被他圈住,江慎一使劲,将她重新拉至沙发边。
“先把面吃了,吃完药再睡。”
江慎说这话时不容置疑,动作却很温柔,俯下身,将面的盖子给她打开,抽出筷子来,递给她。他的神态很自然,自然得就像过去一样。
宋初亭踌躇几秒,肠胃确实不舒服,也确实想吃,不再矫情,挑几根吃起来。
“你吃着,我——”江慎绷了绷唇,“我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宋初亭握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旋即眼帘垂下,收敛所有情绪,淡淡的,“说。”
江慎看一眼她的神色,也没坐在她身边,拖了把椅子坐在对面,他背脊微屈,双腿岔开,声音低沉:“那天——都是我的错。”
宋初亭嘴角凉凉地撇了撇,也不意外了。
她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浴室里抱了她,然后他错了,山底下亲了她,他又错了,这次…也是一样的。
因为猜到,所以她心底里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可笑,还有无趣。
江慎身体绷紧,小姑娘的每一个表情落入眼底,冷淡厌烦,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心里竟如搅碎般痛楚。
他深掐眉心,声音低下来,隐有苦涩,继续:“那天早上我不应该不在的,我去给你买了早餐,只是——”
“只是脑子里有些混乱,没想清楚,所以时间耽误得久些。”
“没有陪在你身边,很抱歉。”
“是我不好。”
他定定重复,“对不起。”
宋初亭攥紧了筷子,目光一时游弋。
她没想到,他这次说错的居然是这个,不是那一晚,而是——清晨没陪在她身边?
那天早上她已释然,是作为一种结束,所以不失望。但是也曾在不经意想过,如果那天早上…
他紧紧拥抱她,满脸爱意…
宋初亭轻咬下唇。
江慎沉沉呼出口气,用力搓搓脸,再度开口,“初亭,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也终于想明白,如果…”他用力握了下拳,缓缓起身。
他已经三十二岁,不再年轻,不是十七八岁为爱疯狂,轻易说爱的轻狂少年,说这种话,他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一旦说出口,也是一种承诺,分量。
“如果你愿意,我会尽我所能——”
“我困了。”
宋初亭将药片一口吞下去,豁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听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初亭——”他眉心紧拧,语气急促道,大步上前。
宋初亭甩开了他的手。
“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
男人冲口而出,声音很沙哑,很坚决,一字一顿,“只要,你愿意。”
她脚步略有踉跄,旋即更快上前两步,将卧室门重重关上,咔哒锁紧。
她心跳得很厉害,后背倚靠在冰冷的门上,才缓了缓,关上门的那一瞬,又似听见他低叹口气,道:
“初亭…可以再给叔叔一个机会吗?”
男人声音有些沧桑,低沉暗哑,浓浓的愧疚,还有几分…让人揪心的恳切。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宋初亭都不敢相信,那个冷峻沉默的男人会说这样的话。
以这样的,口气。
宋初亭心仍七上八下跳着,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嵌进肉里,靠着门呆了很久。
半晌。
她缓缓地滑轮下来,蹲在地上,抱紧手臂。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夜越来越深。
她的胃早就不痛了,伸手抓抓头发,情绪十分复杂,心底纠结乱作一团,气,恼。但是在各种情绪混乱交织之下,她不得不承认,有很淡很淡的一层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