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亭又问些其他情况,李思铭让她收拾收拾,不用化妆,穿件普通衣服即可。
*
后天清晨,李思铭准时派车到开发区这个小区楼下。宋初亭暂时没告诉舅舅,拿好手机便上了车。
奔驰车一路行驶,从开发区绕到市中心,当车子驶进东部老城区时,道路似乎和那天有几分熟悉时,她心跳跟着遗漏几拍,将头贴在玻璃窗上,睁大眼睛看向窗外。
知道看不见他,但是万一呢?
车子一拐,绕到几栋小洋楼外,她认得这附近有栋公主楼,最终,在一栋小洋房前停下了。
“宋小姐,请。”
这里人少,但不给人荒僻之感,相反幽静神秘。进入雕花铁门,院子里很空旷,只有几株蔫蔫的鸢尾,穿过回廊,视线突然开阔,落地窗光线撒落在客厅,欧式华美家具,色调有些暗,不过很有腔调。
只是…这里就像是人家,宋初亭不知道他带自己来做什么。刚要问,看见楼梯上缓缓下来一个细高挑儿的女人。
那女人看不出年纪,说三十也可,四十也可,五十好像也可。穿了件黑色旗袍,却披一件极艳丽的披肩,头发很短,戴着夸张的三角型耳饰。
“高教授您好,打扰您清修了。”
李思铭态度极尊敬,宋初亭也跟着问好,“教授好。”
女人一开口,嗓音却很好听,独特,沙沙的,入耳很舒服,让人感觉同她聊一夜都不会累,不过她语速很快,快人快语,“就是她?”
“就是她,刚刚高中毕业,宋初亭。”
“嗯。”
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直率,倒不让人觉得不舒服,“混血儿?”
“我姥姥是白俄罗斯人。”宋初亭一五一十回答。
“长得是挺漂亮,也独特,你们少爷是给自己挑的吧?”
李思铭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咳了一声,想解释什么,女人哼笑一下,“跟我上来吧。”
跟上二楼,视线豁然开朗。
面积宽阔的弧形窗户,阳光下一架三角钢琴,两边都是书柜,摆满乐谱书籍。
“来,小姑娘。我时间有限,也懒得考你什么。给你十五分钟准备,唱一首你最拿手的。”女人懒懒地倚靠在钢琴边。
“什么都行吗?”
“随便。”
女人说完这句话后,给她倒一杯温水,便坐到琴凳上玩手机。
宋初亭知道这是考试。
她不由有点紧张,她以前在学校里学过声乐,也参加过合唱团,还参加过比赛,但都不是很系统。脑子里飞速思考唱什么,选定曲目,稍稍平定,清了清喉咙。
“我清唱吗?”
女人头也不抬,仍在玩手机,“那你以为呢?”
宋初亭静了几秒,说:“我想唱日文版的《let it go》”
“不用跟我说,你直接唱就行。”女人不耐烦道。
她见女人还在玩手机,攥了攥拳,挺直腰背,鼓起勇气起来。
《let it go》这首歌,她过去便练过很多次,不知为何,日语版温吞发音似乎最适合她。刚开始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但是随之情感调动,进入悠扬激昂的旋律——
而当高潮开始,
空灵洁净的声音,柔婉转折,诉说——
“我想要做我自己/我自由了。”
天籁之音,带着恰好的一点少女的委屈,以及坚决,倔强,放下,细碎的日语发音,又显得温情而纯粹。
女人从手机上,缓缓抬头。
宋初亭学得一直不系统,但是音准和唱功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在前面或许有些紧张稚嫩,但在高潮部分,淋漓尽致,浑然一体。
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一把仿若被天使吻过的嗓音,不带杂质,空灵,澄净,柔润,又不像过于空灵金属物般的慵懒冷淡,而是温暖的,隽永的,直直淌进心底。
衬得她那副洋娃娃般的混血容貌。
落入凡间的天使。
——这丫头不火都难啊。
高阑这下坐不住了,从琴凳前站了起来。
宋初亭最后一个音也刚好落下。
她拿起温水,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涩地看着女人,“我…”
“你唱得很好,就是还欠点火候。”女人不再像刚才那么随意,认真看她一眼,直爽道:
“我叫高阑,夜阑无声的阑,你叫我高老师就行。”
“高老师好,谢谢老师。”宋初亭受宠若惊。
“明天开始,早上九点准时过来,我们从练声开始,一步步来,你电话。”高阑留下手机号,又问了名字怎么写,“行了,没事了。噢,你家住哪?如果太远的话自己租个房子,有时候会很晚。我不喜欢人迟到。”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