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到底是因为过去吧?
宋初亭胡乱地想着,即使他根本就不是那个“易叔叔”,潜意识里那种习惯和熟悉感也在。
而且,她攥紧被角,尤其是经过昨天事过后,她虽然怨他,怕他,但在内心深处其实更加明白——他是好人,真真的大好人。
“怎么了?”见她不说话,江慎问。
“…我,我害怕。”
“什么?”江慎没理解,说:“明天我让一个队员带着你,做笔录就在派出所,没事的。”
“不是这个…”宋初亭咬唇。
江慎沉吟两秒,“我明天真有事,这样,如果下午忙完——”
“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
宋初亭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最终一五一十坦白,“我害怕。”
小姑娘声音娇娇的,软软的,还带着委屈的哭腔。
“我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我睡不着,害怕。”
江慎:“…………”
一阵沉默。
那一刻,病房里开着顶灯,橘黄的灯光轻轻撒落下来,落在了少女发顶,她垂着头,那张透出几分混血气息、精致如洋娃娃的小脸上,还有着红肿,淤青。
眼神空洞,又充满恐惧,无助。
小小的一团,软软缩在被窝。
江慎忽然觉得,在他看来“一个人待着会害怕”简直可笑的情绪,对于小姑娘而言,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他默两秒,拉过把椅子坐下,背脊一倚,低声道:
“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明天给你找个陪护。”
*
次日,宋初亭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回医院的路上,一直都很沉默。带着她的是一个叫刘文的年轻男人,一路上都在给她讲笑话。
宋初亭刚才听见了日期,2019年12月23日。
也就是说,只剩下最后一个周了。
最后一周。
“小姑娘,小姑娘。”刘文开车,打量后视镜里小姑娘泫然欲泣的侧脸,说:“你放心,情节这么恶劣,你还有验伤报告,又是残疾…至少三年。”话一停,刘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瞥她一眼,却见小姑娘垂着头,还是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应该没有听见。
宋初亭的确是没听见。想到那个日期,她心里就像有块沉重大石板压下,对什么都不关心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周啊。
可是她,还是见不到父亲啊。
“小姑娘,给你。”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刘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车又上来的,等她回过神,一只塑料盒子落在她的怀里。她用手摸了摸,正方形的,上面还缠绕着缎带。
宋初亭问:“这…这是什么?”
“草莓慕斯蛋糕。”
宋初亭怔了下,“你的朋友过生日吗?”
刘文说:“不是,给你买的,这不刚才开车路过的嘛,这家蛋糕挺有名,你尝尝。”
“我不要,哥哥,你们自己吃吧。”
“不行,一定要拿着啊,专门给你买的,我们一群老爷们不吃这个的。”刘文说,“必须要!”
宋初亭推脱半天,最后无奈:“谢谢刘文哥哥。”她听得出他话里的善意,又重复:“谢谢。”
刘文:“不用谢我啦。”
她执意,“谢谢。”
刘文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你真不用谢我——哎呀,不逗你了,是我们老大让我给你买的。”
“啊?”
“他说你好哭,哭起来那个惊天动地,要是看你快哭了,就赶紧想办法哄住你。买个蛋糕什么的。”说到这,年轻男人忍不住笑意,好像觉得老大这么哄孩子,十分有趣。
宋初亭:“……”
她刚才要哭了吗?
好像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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