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卷 爱情路上
第一节 绿柳丛中一双期盼的眼睛
王萍驾着一只金碧晃眼的小渔船隐藏在绿柳丛中。下沅水捕鱼的船群,满载金鲤银鲢,扬帆举桨,相继返航了,就剩他的渔船没有回来。
姑娘暗暗急了,心想:他,该不会挂网吧?该不会搁浅吧?该不会翻船吧?
想到这里,她拔起长篙,着劲一挥,正要将小渔船驶出绿柳丛,顺沅水东去,赶往围堤湖、内江、目平湖寻找他的渔船。
她转念一想,又将长篙轻轻地放落下来,将船退回到绿柳丛中。
她低下头,从船头斗子里拿出一本《中国淡水鱼类的分布区划》阅读。目光虽在书页上移动,心里却在默神:他迟迟不归,一定又是悄悄地搞什么新名堂去了。他是个革新迷,只晓得搞革新,就不晓得和姑娘家来往。
她恨他,不理解她的心意。
她也埋怨自己,遇到有利于向他倾诉衷肠的机会,却偏偏没有那股勇气。她想着,一幕难忘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天,春柳湖水像一块巨大的明镜,映照出蓝天的笑脸。苍穹底下,碧波浪尖,二十八条渔船来往穿梭,有如轻燕展翅,在湖上进行清野工作。过去,春柳湖和沅水相连,全靠野生繁殖,天然捕捞。去年以来,渔民们走自繁自育自养自捕的新路,在春柳湖和沅水相连的罶口插上竹帘,往湖里投放青草鳙鲢多种鱼苗,进行人工养殖。同时,不断清除残存在湖里的鳡鱼、才鱼、鳜鱼、鲶鱼。
王萍是眼下这支清野大军中的少有的女将之一。
她站在小渔船上,手握陀螺篙,两眼注视着湖面。
她懂得,阴毒的鳜鱼躲在荷叶底下;狡诈的才鱼藏在水草堆里;溜滑的鲶鱼潜身回水滩上,伺机吞食鱼儿;凶猛的鳡鱼则不同,倚仗身高力大,专门在急流中、深潭里横冲直撞,行凶作恶。俗话说:鲶七鳜八才十三,鳡鱼一天吃到晚。不把它们除掉,鲜鱼养殖产量就不能大幅度上升。
突然,她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一潭深水,只见水底冒起一线细细的水泡。紧接着,咝咝水响,鲢鱼、鲤鱼、青鱼,四处惊窜。
姑娘手中的陀螺篙朝水里一点,船肚子离开水面,一下冲上前几丈远。
她把麻罩猛地罩进水里,双手使劲往下按。
“扑通!”
“扑通!”
麻罩里水花四溅,王萍脸上、身上挂满了水珠。
她没顾得上抹一把,双手用力按紧麻罩,眼里露出得胜的笑意。
她从这些表现断定:是一条蛮大的火性鳡鱼。她深知鳡鱼的特点脾性,劲猛、凶恶,气也蛮大。每当它碰进罩里,或遇到网上,架场就是几下不要命的横冲直撞,普通的渔网麻罩难得经受起,不是网破,就是罩穿,它便逃之夭夭。要是逃不掉,它就气昏了头脑,硬邦邦的浮在水上。
王萍等到麻罩里平静了,提起装有两根叉齿的陀螺篙,伸进麻罩,轻轻探了几下,对准一点,着劲刺下去。麻罩里又是一阵水花四溅,继而平息下来。
她将陀螺篙往下按了按,连同麻罩一起往水面上提。
“住手!”
突然,姑娘背后飞来一声大喝。
她吃惊地回过头,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撑着麻罩船向她冲来。这是二队的民兵排长兼科研组长朱天湘。自从那次在雪地里她指着两只喜鹊暗示和启发朱天湘,而朱天湘没有理会之后,她与他再没有过单独接触的机会。
这时,她没有时间搭理他,只顾把鳡鱼捞上船。麻罩和陀螺篙就要提出水,“扑通!” 鳡鱼一挣,犟掉陀螺篙,冲破麻罩,射开水面,拼命逃去。
姑娘眼前只留下一汪血水。这家伙,不同一般的鳡鱼。具备了才鱼的狡诈;鳜鱼的阴毒;鲶鱼的溜滑。她懊悔莫及。
朱天湘说:
“我要你住手,你偏不听。莫怪我讲直话,像你这样,鳡鱼是提不上来的。”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