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渔家真正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就没有长礼叔的这种小自由了,想走私卖高价,也卖不成器了。”
历崇德不耐烦地说:
“看看看,这套理论又来哒。嗨,你硬不听讲哟。你硬是不肯去和刘县长缓和一下关系,只好我这两块老脸再去给你求一回情。”
老人手一甩,气冲冲地朝鲤鱼嘴码头走去,边走边说:
“上回要不是我给你求情,你的党支部书记职务恐怕早就被他撤了。”
说着,他走出几步又赶紧返回来,拉着黄春江的手说:
“儿吔!我求求你,千万莫把长礼叔往死里打。打死了是要抵命的啦!你抵命了,谁来养我的老啊!谁来给收我的尸啊?谁来送我上山入土啊?”
甘长礼一听这话,撒开两条退就跑,一边跑,一边放开喉咙大喊:
“救命啦!救命啦!”
黄春江又气又恨,追上去,抓住他,一把夹在腋肢窝底下,一线风似地往前冲。
甘长礼一边大声呼喊救命,一边拼命挣扎,但是毫无作用,黄春江像挟着一只小鸡,怒冲冲大步流星往前走。
这时已经来到百年杨柳树前,他看见匡世宏被五花大绑在百年杨柳树上,动弹不得。他本身个子矮小,又瘦又黑,百年杨柳树粗壮入云,看上去他像粘在树上的一只甲壳虫。他经过一番挣扎不仅丝毫不起作用,而且耗尽了体力,加之嘴里塞进一双臭袜子,呼吸也受到阻碍,本能地靠在树上,算得上半死不活了。黄春江没来之前,他内心很坚强,心想即使自己死了,也是为保护集体的养殖湖不受自私自利者的侵害,也死得光荣,也死得值了。到了阴曹地府,见到堂客朱秋萍也会受到她的夸奖,所以他没有气馁。而当他见到黄春江的那一刻,顿时哭得像个小婴儿。
黄春江见到这番情景,也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
两个曾经患难与共的孤儿在这种情形下相见,简直哭得感天动地。
黄春江痛骂甘长礼猪狗不如,没有半点人性。他把甘长礼从自己腋下,换到自己胯下,两腿将他夹紧,腾出两只手给匡世宏松绑。
甘长礼被黄春江两条腿夹得邦紧,无法动弹,他依然大声呼喊:
“救命啦!救命啦!卜支书快来救我一命呀!刘县长快来救我的命呀!”
黄春江从匡世宏嘴里拔出臭袜子,一把塞进了甘长礼嘴里,吼道:
“你喊!我让你喊!我看你大声喊呀!”
历崇德老人对着甘长礼,也气愤地说:
“甘长礼!你这是自讨的!我亲眼所见,春江没有用指甲壳弹你一下,你反倒血口喷人。我要是气得死的话,都被你这种行为气死哒!”
甘长礼转向历崇德求饶道:
“历三大叔你要救我呀!”
历崇德说:
“春江的脾气你是晓得的。你做错了事,你不认错,你叫我怎么救你呀!你只有自己救自己!”
甘长礼说:
“春江是你的儿,他不听你的,你做爹爹的可以打他呀!”
历崇德说:
“你死到临头了,一张嘴巴还是又臭又硬,你还不赶快认错,真的只有死得成!”
甘长礼大声喊道:
“黄春江我的祖宗!我错了!我向你认错!我求你放开我,给我一条生路吧!”
黄春江问:
“长礼叔你说,你错在哪里?”
历崇德催促道:
“长礼老弟你快说,你快说,你错在哪里?”
甘长礼回答:
“我千错万错,不应该偷集体养殖湖里的鱼私自卖高价。”
黄春江追问:
“难道就只有这一条错?”
甘长礼回答:
“我还不应该把保护集体养殖湖的匡世宏捆在杨柳树上。”
他对匡世宏讨好地说:
“世宏老弟我对不起你!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匡世宏看了他一眼,他拉了拉黄春江的衣角,悄声说:
“春江你就饶了他吧!你莫把他夹在胯里了,那比捆在树上还难受。长礼叔已经知错了,我相信他以后会吸取这血的教训。”
黄春江问:
“世宏老弟你敢担保?”
匡世宏拍着胸脯回答:
“我敢担保!”
历崇德也连忙拍着胸部说:
“儿吔!爹爹我也敢担保!”
这时传来嘈杂的人声,已有很多人朝这里围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