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啰,我少不了时常来找你的麻烦。到那时你和源福、银河不会嫌弃我啰嗦啵?”
黄春江说:
“有您坐镇春柳湖,加强对连改定居的领导,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就不会走弯路,或者少走弯路。我们不可能会嫌弃您啰嗦!”
严东华严厉地说:
“你们贯彻落实党中央的文件精神绝对不能走样。如果被我发现有半点走样的地方,小心被我臭骂。”
黄春江说:
“我保证把党中央的文件精神百分之百地落实到位,不走一丝丝样。不过我倒希望挨您的骂。”
严东华问:
“你想讨骂?”
黄春江说:
“是呀!我是想讨您的骂!您大概还不知道吧?”
严东华问:
“我不知道什么呀?”
黄春江说:
“全县干部都以挨您的骂引以为自豪,引以为骄傲嘞!大家都说,当领导的对下属有问题,有缺点不责骂,不怒吼,只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那样的领导绝对不是好领导。”
严东华说:
“我的确骂过不少干部,但我从没有整过一个干部,也没有给过任何干部小鞋穿。”
他俩肩并肩地走着,亲亲热热地谈着,来到了对着鲤鱼肚滩的大堤上。堤外,激流滚滚,奔泻千里;堤内,湖水荡漾,柳林如茵。这幅情景,使严东华觉得心旷神怡,便把提在手里的斗笠往堤坡上一垫,和黄春江就地而坐。
他俩肩挨肩,膝靠膝,面对沅水,背抵大堤,继续谈论着。
黄春江汇报了开展连改、定居以来的斗争经过,估计了往后形势的发展,还谈了对后段工作的打算。
严东华问道:
“你对刘国池同志给予的批评抱什么态度?”
黄春江坦然回答: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严东华说:
“所以你心甘情愿降职,积极地履行出湖队长的职责。”
黄春江说:
“我是支部书记,既要管连改、定居,也要管出湖捕捞。当不当出湖队长,反正一回事。”
严东华说:
“这次,国池同志公开宣布撤你的职,叫你交出权力,放弃连改、定居。你怎么办?”
黄春江说:
“我明白这一点。所以,我没有照他的办。我这支部书记的权力,是上级党组织和广大渔民给的,不是某个人不叫我干,我就不干。我只能听从上级党组织的,听广大群众的。”
严东华听着,不论是嘴里,还是脸上,都没作任何表示。只是那双烁烁有神的眼睛,盯着沅水中一排排似骏马奔腾的浪头,说:
“你看,那一排排浪股子好大的冲劲呀!暗礁险滩都阻挡不住它前进的步伐呀!它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击一切污泥,卷走一切浮渣,朝着认准的目标,滚滚奔腾向前!我们干革命工作,要是有那股冲劲,有那种识别暗礁险滩的眼力,还有什么工作做不成呢?!”
黄春江认认真真地听着,他懂得:老书记的一言一语,都是对他的鼓励和希望。聪明的年轻渔人在尊敬的老上级面前,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词藻和动听的话语来表示自己的坚强决心,只是使劲咬了咬嘴唇。
严东华拍了拍春江的肩头,站起身,提起斗笠,说:
“干你的去吧!让我独自到渔民群众中间去走走。”
黄春江说:
“还是让我陪着你吧!”
严东华诙谐地笑道:
“呵,这点自由都不给,怕我调查你的情况,整你的黑材料?!”
黄春江被逗得大笑起来。
严东华有个老习惯,每逢下乡都要单独深入群众中座谈了解,调查研究。他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真实地掌握群众中的各种情况,才有解决问题的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