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未落,黄春江伸出的右手,不偏不倚,不左不右,恰恰合合抓在了鱼叉杆子的正中。他晃了晃手中的鱼叉,睁大愤怒的眼睛,厉声说道:
“火白鲢!我劝你少来这一套!你这点功夫与李圣枝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论武功你不是老子的对手!”
他把鱼叉扔回了火白鲢船上。
火白鲢吓呆了。
黄春江向邹河清一挥手,飞桨而去。
湖面上,传来了黄春江的歌声:
井冈山,多么妙。
浓雾迷锁,山上望去好似大海的波涛。
井冈山,多么妙。
那时季,快枪只有两百多条,
还有那一万人是拿着梭镖。
我们的毛委员,
他有一肚的革命道理把群众教。
朱总司令,
一条扁担,
二百里路去把粮挑。
井冈山,多么妙。
我们艰苦奋斗,才能够有今朝。
井冈山,不要忘了。
火白鲢睁着两只鹅卵鼓似的眼睛,盯着黄春江驾的渔船飞一般前行,张大两只招风耳朵,听着黄春江的歌声飘向洞庭湖上,懊恼地连连顿脚,骂道:
“黄春江呀黄春江,我这一生只要有机会收拾你,老子就绝对不会手软。”
此时,坐在船舱里的卜思源心里暗暗怨恨:
“真他娘的滑鲶鱼。尽出些馊主意,使起拳头打钉子,自己不露面。”
卓有德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在怨恨:
“没得卵用的家伙,几时才搞得他们赢啰!”
这时,看到这边发生斗争赶上来的胥大海和社员们,围着舱里鱼无几尾,虾没几个的三条渔船纷纷指责道:
“搞正经事没得用。只晓得上斜坎。”
“虾公背要你服从统一安排,渔船网具集体调摆,打的鱼多些。可你硬不听,就像有一身盗义。何像也只有那样狠。看看俺船上,鱼儿堆满舱哒。这就是改造连家渔船的好处嘞!”
“好你一个火白鲢,总说自己本事大,却只捕得这么几条小鱼小虾,不说交国家,就是自己糊扎辣椒吃都少哒。你只蹦进湖里淹死了算哒!”
火白鲢偷偷瞟一眼众人船上,鲜鱼堆满舱,银光闪闪,听了这些怄气话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气得做不得声。
胥大海率领社员们,举桨扬帆往回返,欢乐的渔歌飘荡在湖上:
一根胶线哟细又细,
织成渔网哟有大力,
撒遍五湖三江水呀,
鱼虾龟鳖收网底吔,哦呵吔!
连家渔船哟比线细,
实行改造哟力无比,
集体好似万能网呀,
社会主义是通天梯吔,哦呵吔!
黄春江回到春柳湖的当天夜里,由刘源福找个借口把张飞洪叫到杨柳林里,黄春江大骂张飞洪不是东西。你搞谁的老婆不可以,就包括我黄春江的老婆你都可以勾引,只要你有本事勾引到手,一天二十四小时睡在一起,我黄春江不仅不打半个狗屁,我还要为你烧水做饭,擦澡洗脸。你却这个女人不勾引,那个女人不勾引,偏偏勾引匡世宏的老婆。你缺德到了极点。你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顶的家伙。难道你不晓得匡世宏讨堂客的艰难吗?难道你不晓得匡世宏苦大仇深吗?难道你不晓得匡世宏是个本分人吗?
黄春江骂了还解恨,他把张飞洪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狠狠地揍了一顿。
刘源福生怕张飞洪被他一顿打死,拼了老命才将他拉开。
黄春江要张飞洪写下不再与朱秋萍偷情的保证书,并要他咬破中指,画上血押,才放他回渔船。
黄春江警告张飞洪道:
“如果你小子胆敢再勾引朱秋萍,老子就要了你的小命。”
张飞洪走了。
黄春江、刘源福还继续留在杨柳林里没有动。
黄春江对刘源福问道:
“你发现什么了吗?”
刘源福答:
“他保证永不再犯。”
黄春江说:
“你错了。他那眼神在宣告,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会与朱秋萍继续搞下去。”
刘源福点头道:
“张飞洪好像是那意思。春江你说那可怎么办?”
这两个饱经人间冷暖的孤儿体味出:男女间一旦有了那种感情,是棒打不散,刀拆不开的。是赴汤蹈火不足惜的,是海枯石烂不变心的。
他俩在杨柳里就此事议论来,议论去,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