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他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激情澎湃,妙语连珠,口若悬河。
卜思源几次想插断他的话,都没有抓到机会,他把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完,像大江东去,没有打一个顿。
他逐条摆出了春柳湖当前必须重点抓好的四项工作。而且对这四项工作分出了先后缓急。他说的全大队四项工作是:
一是要把出湖摆上当前的重要工作位置。这像每年一样,到了入冬季节,就要组织全大队的主要渔船和捕鱼劳动力,前往岳阳楼下,君山一侧的东洞庭湖里打鱼。今年也不例外,但与往年不同的是,渔船略有减少,人员也相应少一些,但捕鱼的收入只能增加,不能减少,而且要大幅度增加。无论是出湖船只减少和出湖人员减少,还是出湖收入增加,这都是当前形势的需要。大家都明白,搞连改定居,需要劳动力,需要资金。所以出湖的任务十分艰巨。一定要把出湖的渔船、渔网业次挑选好,要把出湖的人员组合搭配好。
二是加固围水堤。围水堤的宽度、硬度,决定连改、定居的程度。1962年修筑的围水堤,被1963年的洪水冲毁,就是因为堤身的宽度和坚固度不够,经不起洪峰冲撞。我们要在总结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之上,抓住今冬的大好时光,把围水堤加固再加固,加固得像钢铁长城一样,无论明年春天来好大的洪峰都抵挡得住,不会溃口,不会垮垸。保住了围水堤,我们才能在垸内做好连改、定居这篇大文章,才能建设起社会主义新渔村。如果今年冬里不把围水堤加固得像铁桶一般,明年春天洪峰一来,又重蹈1963年的覆辙,大堤被冲决,垸子没了踪影,那对全大队的渔民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连改、定居成功不成功,就在今年这一冬。我们必须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身前身后都是悬崖,没有退路。只有死战才能胜利。这不是黄春江一个人的事,是春柳湖子子孙孙的大事。
三是消灭血吸虫与开挖鱼池和大种油菜相结合。血吸虫和资本主义一样,是我们渔民的首要敌人。消灭血吸虫病的最有效办法是土埋、火烧。堵资本主义道路的最有效办法是连改、定居,建设社会主义新渔村,这两者不矛盾,是一致的。把围起来的滩地、水氹,统一规划,利用已经枯黄的芦苇、茅草、水草、菱角藤,分块分片,全部火烧一次,然后把表层泥土深翻,既把火烧残留的钉螺深埋入土,得不到死灰复燃的机会,又把烧过的芦苇、茅草、水草、菱角藤埋进土里做肥料。这是一举几得的好事。深翻的滩地种油菜。水氹、洼地修鱼池。过了年,春天一到,就在修好的鱼池里开展人工孵化鱼苗,就在鱼池堤上种鱼饲料草。用一两年工夫把养殖、种植搞上去,让渔民富起来,过上好日子。
四是踩罶。往年踩罶创下的收入占到了全大队总收入的三成。这项工作一直都是由雷银河大队长主抓。雷大队长是踩罶专家,无论是从专业角度,还是敬业心上来讲都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取而代之。今年也不例外,还要请雷大队长继续主抓。今年踩罶的收入如果能在去年的基础之上提升两到三成,连改、定居就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做保障。如何提高踩罶收入,我的建议是扩大踩罶渠道,不局限于春柳湖、围堤湖,江河、湖泊、港汊、塘坝,水库,只要水位有落差,便于破口放水,都可以争取到踩罶项目。我在雷大队长面前这样说,如同是关公面前耍刀,鲁班面前弄斧。他这个踩罶专家一定会创造出令人惊讶的成绩。
刘源福最后强调:对于以上四项工作,全大队渔民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自愿选择,提出申请,大队统筹,合理安排。
刘源福说完,在场的每一个支委都暗暗感到惊讶。以前黄春江主持的支委会议上,他除了举手表决,几乎不发言。所以人们对他的印象是主席台上的塑料花,只是做摆设的。都认可他是个忠厚人,没有谁把他当做真正的领导看。没想到在黄春江不参加的支委会议上,他谈起全大队的工作如数家珍,部署起来干脆利索,显示出少有的魄力和胆量。是什么使他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与会支委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最后,以表决形式,少数服从多数作出决定:
通知全大队渔民,对当前要做的四项工作报名选择。
卜思源内心很无奈,自己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想作出全大队主要劳动力全部出湖打鱼抓收入的决定,可没有达到目的。自己势单力薄,表面上只能大度地接受这个现实,吞下这杯苦酒。以后再相机而行。他表态保留自己的意见。
会后,立刻发出通知。
可是,除了李清波、朱天湘等几个积极分子以外,再没有别的人主动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