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波要进门讲理。
雷红菱眨了眨眼睛示意止住。
她把鸡婆交还给鲤鱼嫂,笑笑嘻嘻走到刘局长办公室门口,说:“刘局长,请求你批准我们的《连改报告》吧!”
刘国池也满面笑容,显出一副很为难的神态说:“批不批,我岂能独自做主。”
“你讲直的好啵!俺要搞连改、定居,你支持不支持?”剑眉青年李清波追问。
刘国池朝他转了转眼珠,问:“你是什么人?我好像从没见过你。你两竖眉毛树那么高,一双眼睛瞪那么大,要吃人啦?”
“我是春柳湖的渔民。也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刘国池说:“年轻人不要胡说嘛!我这一生,是共产党救了我的命。你怎么能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李清波说:“你那次喝醉酒了掉进春柳湖,险些儿淹死。是我把你救起来的。你就忘记了。”
刘国池反问:“我是很少喝醉酒的呀!有你说的这么一回事吗?”
李清波回答:“有没有这回事并不重要。我问你,我想上岸定居。你到底支持不支持?”李清波又一次追问:“请刘局长表示一个明确的态度好不好?”
刘国池划火点燃一支烟,夹在手指间。他心里头也像点燃了一把火似的,一个劲地燃烧着。他面对眼前的人们,恨不能站起来拍桌打椅,大声斥责一顿。但他明白,人多势众,不大好惹。弄得不好,使自己陷入极端被动的境地,有失光彩。他只好缓和口气说:
“你们别着急。性急吃不了滚汤圆。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你这是故意拖延。”李清波急得大声说。
“是红就是红,是黑就是黑。讲明白的,莫遮遮掩掩好啵!”朱天湘说。
“刘局长,请你也伸手摸摸俺伢儿鸡婆看,滚烫滚火发烧嘞!都是养儿养女的心,未必不心疼呀!这都只怪不连改、不定居,才使得他几回掉进水里,得了这一身的病!哎,害了他一世哟。”李玉妹把怀里的鸡婆送到刘国池面前,滔滔不绝地说,“要是还不搞连改、定居,只看几时,他这条小命是要喂鱼去的。刘局长,贫下中渔的心里,你了解过没有?贫下中渔的要求,你也想过没有?贫下中渔坚决要求改造连家渔船,实现陆上定居,就是为了奔个好日子过。请你支持,你莫含着冰字讲水字,来个明确表态,好啵!”
鲤鱼嫂的这一席话起到了很大的鼓动作用。人们目睹病得死去活来的鸡婆,回想起他掉进湖水里的情景,又联想到连家渔船的种种坏处,强烈要求道:“刘局长,我们以鸡婆为铁证,请求你批准俺春柳湖渔民开展连家渔船改造,实现陆上定居吧!”
刘国池面对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弹了弹烟灰,伪装出一副很诚恳的神态说:“我的意见是:上次送来的《连改报告》,是以黄春江夫妻名义写的。今天卓有德队长也送来了一份《关于春柳湖改造连家渔船实现陆上定居的几点建议》,像这样今天你送个报告,明天他交个建议,是不是有点太散乱了,太无序了。我建议再以春柳湖全体干部群众的名义写个报告,把大家所有的想法和要求全部整合在一起,每个人都在上面签名。全春柳湖的渔民,一个都不能少。我接到这个报告,快速提交到水产局党委会上讨论,通过也好,不通过也罢,我都将呈交县委和县政府,由县委和县政府决定。诸位的看法呢?”
“春江送来的《连改报告》,代表了大家的心愿。”
“不这样,今朝不得来找你。”
渔民们你一言,他一语地议论着。
刘国池忍耐着,像传授知识似的说:“这是组织原则嘛!共产党办事,讲究的是程序。你们懂不懂啊!你们前面不懂,这没关系。我这里给你们介绍了组织原则,你们就应该懂得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回去统一认识,再根据情况办吧。”
人们的目光一齐投向黄春江,期待着他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