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揭开后舱板子,欲把写了半截的信往里面藏。他嘴里转换十分柔和的口吻说:
“卜支书!真正搭帮你呀!”
卜思源一把抓住他的手,说:
“看你收收藏藏,遮遮掩掩的,还想保密呀!你这是湖上打锣,四面八方的人都晓得了嘞。”
他朝徐学勇笑笑,语调显得格外的亲切,真挚。他又说:
“伙计,俺是过来人,这号事也懂得一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解决的问题,只管花篮司泥鳅——过直的。”
这几句话,就像清爽宜人的秋风,把徐学勇心头的不快吹得烟消云散。他用感激的眼光望着卜思源,心想:还是这位老上级好。真正关心他的生活。他正和王萍闹矛盾,愁的就是没得人从中说几句调解的话。
他为了与王萍和好,只好采取信中说好话,作批评,多道歉的办法。而今,有卜支书这样德高望重的领导人出面帮忙,何愁两人之间的矛盾不能解决呢?!他说:
“卜支书,这叫我怎么感谢你呢!”
卜思源说:
“关心群众生活,是我的应尽之责嘛。”
徐学勇见他态度如此诚恳,就如实地说道:
“我和王萍对那张《春柳湖社会主义新渔村建设(1965-1975)规划草图》看法不一致,闹了矛盾,王萍不理我了。卜支书,这……”
卜思源暗暗想道:这是信中没有发现的新情况。慢点着,稳重起见,先弄清楚哪个赞成连改、定居?哪个反对连改、定居?他说:
“你讲具体点。”
徐学勇毫不隐瞒地说:
“当场我俩就争论起来了。她说,那张图表达了广大渔民的愿望,是一张真正的社会主义建设图。我不赞成,反驳说自古渔民四海为家,如果上岸定居,那与农民还有什么区别?她想说服我,我想说服她。临尾,她气冲冲地说:‘徐学勇,你这样顽固地坚持错误观点,我和你船头上剖鱼,一刀两开。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金光道。’卜支书,为了公家这样一张图纸,破裂我俩深厚的感情。何必唦!值得吗?”
徐学勇希望听到卜思源的回答。可卜思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笑。
徐学勇不明白卜思源为什么只笑不答。他接着说:
“男子汉,大丈夫,海大量宽,不和她女人家一般见识。我放点让,依了她,算哒!先把婚事搞拢来再说。等到结了婚,她成了我的堂客,就由不得她耍小性子了,我是一家之主,我是大男人,什么事都得我说了算。”
卜思源问:“那你而今赞成哪张图呢?”
徐学勇答:
“如果我不赞成,王萍就要和我船头上剖鱼,一刀两开呀!”
卜思源说:
“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让女人牵着鼻子走。而今,婚也没有结,就服服帖帖听她的,要是结了婚,你将来还有好日子过吗?你岂不成了她的一碗小饭菜!”
徐学勇张大眼睛,问:“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