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湘,一级4斤,二级5斤。”
“哎呀,怎么只有9斤?太少哒!”
一条渔船交售了,又一条渔船驾拢来,大家只顾抓鱼,搬鱼,谁也不说话。
湖面上,除了洪水的喧嚣声,剩下的是卜思源和徐学勇一唱一和的叫喊声,偶尔也从船舱里传出鲜鱼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弹跳声。
刘国池指着船舱里各色各样的鲜鱼,对黄春江谈论捕鱼经。
黄春江嘴里应付他,心里却在想:一年前的卜思源,很少亲自动手,今天为什么这般卖力?是因为轰轰烈烈的四清运动促进了他的思想改造,作风改变了,工作进步了?还是在刘局长面前图表现,得个好印象呢?他觉得,无论卜思源抱着什么样的动机,能亲自动手,总是件好事情。
此时,多数渔船已经交售,只剩几条渔船停靠在后头,你挨我,我挨你,那架势谁也不想靠前。
卜思源见此情景,对其中一条渔船上喊道:“爹爹,您快拢来呀!”
历崇德没有回应,嘴里咬着旱烟袋,扳了扳桨叶,靠拢指挥船,弯腰从船舱里抓起几条小鱼,丢上指挥船,顺手一推,飘然离去。
卜思源感到奇怪,问:“爹爹,你和恩娘捕捞的鱼呢?”
历崇德没得好气地回敬道:“鱼在水里唦!它又不得自己跳上船来。”
卜思源不满意地白了老丈人一眼,说:“您是我的丈人佬,对完成国家鲜鱼上交任务持这号态度,让我怎么伸出嘴巴讲别人?”
历崇德回了一句:“我没有你这号狗脸上不生毛的女婿。”
火白鲢说:“这,这任务……”
卜思源不等他说完,又朝后面一个大脑袋小伙子发出招呼:“波儿,你呢?”
李清波手中的渔篙朝水里撑了一下,答应道:“我呀,超额完成任务。”
卜思源连忙称赞:“年轻人不错,有干劲!将来大有出息!”
李清波从中舱里抓起流钩挂的一只甲鱼,丢到卜思源脚旁,说:
“给你!这家伙炖得一锅好汤呢!”
卜思源踢了一脚爬动的甲鱼,盯着李清波厉声问道:“波儿你除了这个,还有捕捞的鱼呢?”
李清波说:“这不是吗?它就是我捕捞的鱼,它名叫水鱼,又叫甲鱼、团鱼。当然还有一个名字,鳖!哦,对了,它还有一个名字,王八!”
卜思源抓起甲鱼,恶狠狠地扔回李清波渔船上,说:“这号家伙国家不收。”
火白鲢徐学勇连忙跳过去,一把抓起甲鱼,说:“莫丢哒!莫丢哒!刘局长最喜欢吃这号东西。波儿还有吗?”
李清波没好气地说:“叫它给你下儿去吧!”
徐学勇伸了伸颈项,憋得满脸通红,说:“你吃了生谷生米是不是?讲话这样生格格的!”
李清波毫不示弱地说:“我这对你算客气的!我最讨厌拍领导马屁的人!”
雷耀湘连忙制止道:“都少讲两句。眼前团结一心救灾是头等大事。”
卜思源说:“莫打嘴巴平伙,多捕鱼,多上交,那才算真本事。”
李清波瞪了余学勇一眼,说:“我听雷四伯的。”
徐学勇回敬了李清波一眼,说:“我听卜支书的。”
所有的人都两边劝解,平息了一场小的冲突。
卜思源清点出湖的渔船,单单不见甘长礼的拱棚渔船靠拢指挥船,他想,好你个虾公背,为何不来上交鲜鱼?他要王萍在广播里呼喊。
王萍打开扩音器,朝湖上呼喊了一阵,没有听见甘长礼的回音。
卜思源打量湖上,担心地说:“这个小气鬼!未必掉进湖水里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