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受够了！”

闪电从里间走出来，漆黑的鸟喙上因为沾染神圣熏香的燃灰略微反光，他眼睛里的光焰正在熄灭，祈祷带来的安定从他的身上慢慢消失。他轻轻拍打双手上的沙粒，向同伴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在尝试塑造乌鸦神像，可卡尔那个家伙，他每几分锺就要发出一阵迷幻的笑声，像是吃了什么可怕的蘑菇或是被塞壬勾走了魂魄，我实在无法保持专注……”

尤尔根将炼制的药水滴落在一颗翠绿色种荚上，念诵咒语催发魔力。直到浓烈的自然光晕内敛，他才放开了手，笑着抆干额头的汗，说:“卡尔正在经历人生最重要的部分，为他高兴一点，小鸟，他不会沉醉太久的，也才过了……三十分锺左右。”

闪电将目光转向约翰，他心中一紧，一双猩红色带着寒光的眼睛与其对视。

约翰很确定卡尔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他们心照不宣地在问候时忽略了屠龙的细节。这给了邪术师一股勇气，他不再避讳在伙伴面前修习深红法术，他现在急需练习，以保证他新的力量能够精准杀死他的敌人。约翰在营帐里选择了一个阴暗的角落，他不断咏唱法术，让红色闪电在他的指示下跳跃，将那一小块区域的魔力搅得一团糟。那片负能量区域，光是肉眼注视都能让人感觉沉闷不适。

当闪电从他们的临时祈祷室走出来，邪术师长久施术造成的血红眼色还未散去。他们的目光恰巧撞在一起，对视了五秒，闪电缩起脖子看向别处。那双颜色正在淡化的眼球无意间散发出的威慑力，让闪电想到了那条可怕的红龙。

“他也成了乌鸦之神的眷者，也许你该让那位神明管管他。”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洛提在陪他一起疯，祂在烟雾中跳舞，在沙子上不停画心形。”闪电无奈地说，“如果没有洛提，我一定要让箭矢长在卡尔的脑门上。”

脑海中想到了那画面，约翰会心一笑，看着脸色纠结的闪电，“你现在开始羡慕神与人的距离感了?”

闪电摇了摇头，“我早有心理准备，这正是洛提让我们又爱又恨的地方。”

他似乎说服了自己不再纠结祷告室里的荒唐，鸦人走到德鲁伊身边，好奇地打量尤尔根用魔法催熟的种子，看着矮人在稚嫩的表皮上绘制精细的符文，巧妙的技艺让鸦人惊叹连连，他的内心也在这精妙的表演中平静了下来。

“抱歉，闪电，我并不知晓自己打扰到了你。”卡尔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之前的愉快已经被歉意占据，虽然双颊绯红，像是承受了憋气训练，“洛提对我告知了你的困扰，我为自己不虔诚的祈祷向你们道歉，我会尽快调整心态，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真诚的歉意总是能引来谅解，闪电早就不生气了，他侧头看向约翰，眼神像是会说话。

这就是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

趁着众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约翰向他的同伴们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再下地下城一次，杀一个怪物，一个温迪戈。这是我现在唯一要完成的。”

尤尔根从约翰坚定的声音里明白了什么，他努力克制忧愁出现在脸上，不让负面情绪影响面前的年轻人。用粗糙的手指捏住炼金桌上的魔法种子，小心翼翼地塞进准备好的瓶子里。

“我和你去，我也有笔帐要和赛曼算算。我会把他带回去，但首先得给那小子点教训。”

闪电摆弄着那些阳光附魔的银箭，也没有回答，态度已说明了一切。

卡尔正打算开口。

“卡尔，你现在还有机会后悔。”

约翰看向脸色涨红的圣骑士，“这一次很危险，现在离开没有人会怪你，我们都清楚，有人在等着你。如果你留下，身为战士的你就必须去面对那个怪物，你会是我们中最危险的那个。”

约翰自己也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激将居多。他需要卡尔这样强力的前排去抵挡那个温迪戈，他可以将温迪戈的计划和盘托出，这样自诩正义的圣骑士绝对会支持他的复仇。

但是可笑的自尊在作祟，他给了卡尔一个选择的机会，虽然以邪术师的理解，这只是个不会影响大局的自我安慰。

也许是感觉到了诚意，卡尔的怒气消散於无形，右手握拳紧贴胸口，圣骑士目光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