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禛长跪在地上,被冰雪打湿的衣裳透着无尽的寒凉一丝丝地透进膝头里。
整个大隋, 都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 最是母仪天下, 可是再贤良淑德也比不得后宫佳丽三千。
更何况, 当年父皇选择母后为皇后,并不是爱慕,而是看中了母后的家族。
杨禛抬头,看着望着窗外白雪的父皇,随后又侧目望着床上已经凉透的母后。
“皇后贤淑,赐封谥号孝贤, 葬东陵。”皇上双目一转,声音淡淡泊泊,没有一丝感情,仿佛说的是一个大臣,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
杨禛唇边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敛眉垂下头,眸子里隐忍和绝望被敛下的睫毛遮住。
整个未央宫,只听见东宫细细奶奶的叩头谢恩声。
他是东宫太子,自幼被太傅教导要克制情绪,如今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丧母之痛,如同刀缴,可是他却没有跟那个精明阴毒的父皇争辩一句,因为他很清楚,跟薄情帝王再怎么争辩都是没用的。
皇帝负手走到他跟前,抬手怜悯地拍拍他的头,随后便朝着御书房去了。
没过半个时辰,就有四十个得道高僧来未央宫做水陆法事。
听着那些经文,杨禛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冬日的雪早已停了,明净地太阳照亮了整片红墙绿瓦。
整个后宫除了他,每个人的心情都像是今日的日光,美妙而宁静。
宁静到摧毁一个人最后的善良。
元华四年,他舅父被言官举报勾结贵妃毒害皇嗣,被诛九族。
而杨禛却笑着目送他舅父去刑场,当着母族一门,笑着将斩首的令牌扔在舅父膝下。
舅父震惊的望着跟前这英俊讨喜的外甥,但是,他却再也无法跟当年那个六岁可爱稚气又总拉着他的袖要糖吃的团子对上号………
如今十九岁的杨禛,不是外甥,不是东宫,而是一个手段恶毒凶残的流氓。
见血就开心,害死人更开心。
红墙金瓦,廊门柱角,杨禛脚上沾着舅父的血,一一行过东华门,肆意而放纵,像是个没了心的人……
当朝皇帝看到他这幅模样,竟有些不可置信,废黜东宫的绯闻也在整个朝廷流传开来。
后来,皇上去山东祭祀泰山,出行前让东宫监国处理朝政,原本皇帝以为杨禛会用自幼学过的《道德经》和《南华经》修身之道来治理江山。
不料,却处处传来太子残杀忠臣的事儿。
一见此景,皇帝眉心的“川”字不由加深几分,没等祭祀完成,就不顾一旁小太监的劝阻的回了宫。
还未到御书房,就听到御花园里一阵女人的惊恐声,而太子正衣冠不整地蒙着眼睛,拿着匕首追着那些女人。
“皇上,已经死了三十个了。”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躲在皇帝身后,一双眼睛扫过满是血的女人。
皇帝皱眉,冷笑两声,“生死有命,你以为这样,你母后就能从东陵里爬起来?!”说完,瞪了杨禛一眼便拂袖而去。
杨禛一怔,但是没片刻,薄唇就浮上了残忍的笑容。
对于刚才的话,他早已听不进去,他也早没了挽回母后的念头。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坏了这个害死他母后的男人,最真爱的江山。
而那些假装胆怯的宦官,就是一颗颗的钉子,等时机到了,就会把皇帝钉死在那他最爱的龙椅上。
杨禛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帝走远的身影,有些失笑,“接着来!!”
“慢着!”一只软软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袖。
杨禛皱眉低头看跟前这个不怕死的少女,随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脏了的纸鸢被他踩在脚下。
杨禛勾唇笑了笑,左脚径直抬起,随后重重地踩碎了那纸鸢的竹骨。
一双歹毒又英俊的眸子斜斜看向跟前这个少女。
原本以为她会吓哭,甚至会吓呆了、跑了。
不想她竟笑着抓了他的手,声音软软却又清脆,“踩得好!”
杨禛皱眉,见她脸泛红霞,像是刚跑了很久的样子,一双眼睛更是微娇艳姿媚,虽说年纪不大,却有股明艳让人不敢逼视。
那少女往后退了一步,红唇微微一弯,眼睛笑的像是天上的星子,“懿贵妃罚我追纸鸢,腿都跑断了,多谢你这脚,否则我这脚踝怕是要跑断了。”
可是,杨禛突然一把将她拉进怀,匕首抵在她喉咙上,阴鸷道:“你是懿贵妃派来的?”
那少女又是一笑,大胆地伸出手指拨开他的匕首,甚至落落大方地径直坐在他的石桌上,捏了一颗他最讨厌的青梅蜜饯,塞在嘴里道:“我若她派来的,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哦?”
“我是叫苏玉瑶!苏太师二女,你呢?!”玉瑶望着他那张英俊讨喜的脸儿,半晌却酸的皱起眉。
杨禛道:“苏玉瑶?”
说完,又把玉瑶手边的蜜饯碟子移开,一双凤眼紧紧逼近她,“这蜜饯味道如何?”
“酸……且腥!”玉瑶皱皱眉,拉着他的袖子把碟子拽回来,道:“只是味道倒是很稀奇,从未吃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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