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毛很快就走到了火车站旁边,许多人现在正在售票厅门口买票,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正在人群外面游走,不时注视一下人群中的异动。
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坐火车,只是来火车站看看热闹而已,走一走过场罢了。火车大概停了几分钟,只见前面腾起一股白雾,接着又传来了之前的尖啸声。手里拿着铁皮喇叭,穿着灰色制服的人游走于站台之间,不时把铁皮喇叭放在嘴前吆喝两声,“火车马上就要开车了啊!买好了票前往盐村工业区的人请抓紧时间检票上车啊!火车不等人啊!马上就要开车啦!”
又过了两分钟,随着一声汽笛的尖啸声,只见另一列火车冒着黑烟喘着粗气拖着一长串车厢从北面沿着铁路缓缓驶入了对面的站台。很快乘客大多已经登车了的火车开始穿着粗气,缓缓地向前挪动起来,一时间白汽弥漫了整个站台。又有工作人员在大声喊道:“前往北桥头镇的火车已经进站,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买好了票准备前往北桥头镇的旅客请抓紧时间检票上车。”
几个穿着橙黄色背心的人正在站台下的轨道旁来回奔走,不时用锤子敲几下某个轮子,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陈小毛觉得看得差不多了,也想要往北桥头镇去看看,听说那是安南的土地,自己还从来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以前从自己庄子里去一趟安允县城办点事都要花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现在这才到中午,这都已经到了海边的东方港城外了。髡人修筑的这些路还真是方便啊,要是能够买一台劳斯莱斯就好了,听说只要脚踏即可前进后退行进自如,现在髡人又到处都修了道路,一天跑遍安允也不是难事。
看到从盐村工业区的火车上下来的人时,陈小毛又一次被吓了一跳,足有三四百人之多,许多人穿着工作服,前面几节车厢的人还被煤烟熏得脸都是黑色的,头发也被吹得竖了起来。下车的基本上都是刚刚下班的归化民工人,归功于现在盐村工业区里所有的工厂都是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所有的工人虽然连轴转相当辛苦,但是他们的工资也比之前的有所上涨,根据元老院工资线标准,普通工人每天八小时,一天按三十个小时计算,时薪是一分,那么一个月就能拿到二点四元,这当然没有包括加班费,和其他一些津贴或者补贴,如果再有熟练使用三百个常用汉字的文化津贴,一个月都能凑到三块五左右。
本时空可没有大礼拜,就连星期日休息的理念都没有,无论是元老还是归化民,劳动营里的劳改份子就更不要说了,都是三百六十五天工作的。不过由于本时空根本就没有什么休星期天的说法,归化民对于天天上班丝毫没有抵触。要知道他们之前当农民的时候,都是每天都要到地里去干活的,天天在地里刨食吃的归化民们根本就不会抱怨工作时间长的。因此元老自然也不好意思休星期天,只好跟着一块儿继续劳动。再说了,这些归化民基本上都是穷怕了的,有时候一年都存不下三钱银子来,这天天干一些不是特别辛苦的活,一个月下来就能发二三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脱离苦海的象征了,让他们不拿工资去休息还不得跟你玩命。要知道过年时那段时间原本是分批休假的,结果绝大多数的归化民都坚持在自己岗位上工作——都看上了节假日工资翻倍的福利,以至于到了最后,大多数归化民还是按照正常上班时间保持在工作岗位加班。
陈小毛跟着一大群归化民工人涌入了车厢,他几乎根本用不着走路,前后左右的人把他挤得几乎离地,连腿都不用抬,就这么直接进了车厢了。
车厢里有些座位,都是木板搭出来的,都已经满满地坐了人。但是更多的地方没有座位,或者凳子已经坏掉了,于是整个车厢都是人挨人人挤人地塞得满满的,进了车厢,焦油的臭味、人身上的汗味、工作服上的油臭味几乎是霎那间充斥了陈小毛的鼻腔,加上人群的拥挤,让他感觉简直喘不过气来。
“真够挤的!”陈小毛不由有些发牢骚起来,他好歹也算是陈家寨的话事人,外出的时候虽说不是前呼后拥,仆佣成群,但是什么时候跟这么多大老粗挤在一个如此拥挤的空间过啊?
“还请让让!”一个衣服上满是油渍的工人徒劳地挥了挥手,“借过一下。”
“都这么挤了就别动了吧,下一站是终点站,直接终点站下吧?”旁边有人发起了牢骚,“都这么多人了,还在里面挤来挤去的搞什么啊?”
“我老婆在外面要我先下车啊,这车还没开,不算车票的。”工人连忙辩解,但是招来了旁边一众人的白眼。
“你老婆叫你下车,那你上车干什么啊?你现在挤上了火车,现在大家都进来了你又要出去,多折腾啊!”
“就是,都上来了,就别下去了,我们让位置也不容易啊!现在这边又没有山贼,大不了叫你老婆做公交车去北桥头镇就好了,你怕什么?”
“我哪里是想上来的啊?”这个工人满脸无奈,“我是来送我大舅子去北桥头镇的,结果让人直接卷起来就上车了,现在连下车都下不了啊!我老婆等我一起去食堂呢!”
“嘿!大柱子,快下来啊!”窗口传来了女人的呼唤,工人继续一脸无奈地冲着外面喊道:“我下不来啊!车上都挤满了,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还落脚的地方呢!我刚刚抬起来脚,现在就没地方放了!”
“哈哈!怪不得这车上没女人,要不是一趟火车坐下来没准老婆都给别人挤跑了,哈哈!”
那个工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窗外又喊道,“老婆,你先回去吧!我先到北桥头镇然后再回来吧。”
这时火车再次发出了“呜——”的尖啸声,接着陈小毛就觉得自己往后一倒,在他眼中所有人也是随之往后一倒,不过好在车厢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人,谁也没有摔倒在地上。紧接着他就看到窗外的人群和景物开始往后慢慢退了起来,还有几个站在站台边的灰制服正在想着车行方向轻轻地挥舞着手中的绿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