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皇帝的问题,公主倒是乐不可支。要知道新军就是她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她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对于能够横刀立马驰骋疆场有着无上的憧憬,可是却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一直以来都没能有机会领军打仗。
但是此时自己和手下区区不过十五人,在绝对的劣势情况下连胜两场,这在今后绝对是值得炫耀甚至是能载入史册的辉煌战果了。
于是姱公主立刻开始跟阮福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步枪最大的缺点就是装填慢,但是胜在距离极远,两百步内都可击中人形大小之目标。”
阮福源点了点头,公主指了指被微风吹得升腾起来的薄薄硝烟道,“还有就是发射时之硝烟,的确会遮盖战场,实是不便。”
“那这硝烟之事是否有解决之法?装填慢倒是可以勤练以提高速度,这硝烟未免也太大,必将影响将士视野啊。”阮福源对于刚才被喷射而出的硝烟遮盖视线的情况很重视,他可是个戎马皇帝,在战场上指挥大军作战,讲究的就是熟悉战场上情况的变化,若是被遮盖了视线,还谈什么指挥战斗?
“这个,”公主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步枪使用的发射药为占城港所产,东方港的发射药硝烟要小很多。”
东方港,又是东方港,阮福源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连忙问道:“这东方港到底是哪里?”
说起这个,公主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跟阮福源说起这群充满了神秘感的海外来客。
阮福源听着听着觉得脑洞就大开了,从海外驾着钢铁巨舶而来,无帆无桨自行,还有能在空中飞行的巨鸟,略小一点能在海上随意驰骋的铁快船,甚至还有能够打开船头自己上岸的铁船。这一切简直就跟神话故事一样,但是眼下女儿却信誓旦旦说都是真的。
接着下来的就更加匪夷所思了,登陆当天就从不能行人的丛林中开辟出一块几亩地的空地,几天之内就筑城,向南向南筑路不停,才几个月下来,这就已经向西连接安允向南连接占城。况且他们在筑路的同时又搭建厂房,大量生产布匹、成药等海量产品,又建立了多个栈桥和石质码头,仅仅四个月左右,竟然就已经从一个烽火台一跃成为了南中国海最大的港口。阮福源这时才突然想起来,的确几个月前有过一个奏章,是文山港那边报上来的,说是有渔民汇报过占城港以北四十多里的地方武朝境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港口。看来波多野英吉在上奏章的时候没有把那些什么钢铁巨舶铁快船之类的情况写出来,想到这里他不由一笑,这要不是自己的女儿说起,他怕是也当成是疯言疯语了,钢铁如何能够在水上浮起啊?更不要说还有能在天上飞行的。
“那这些东方港之人究竟是从何而来?”
“听钱先生所说,他们都是华夏后裔,是来自海外一个叫做美国的地方,但是心向华夏故此回到故土,问及美国之所在,其皆是含糊其辞。”
“那……”阮福源一愣,“这些中国人来此又有何意?总不是来支持占城港的吧?”
公主也笑了笑,稍微思量了一下,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跟阮福源讲述起来。自从中国人和她第一次接触以来,就没有占过占城港一丝便宜,无论是通过占城港大量出售和采购的物资,海量的粮食采购订单,让占城港在短期内就迅速聚集起一笔庞大的资金,同时也让占城港成为了南中国海上能够与亚宁那些贸易港媲美的工业产品输出港。接着这些中国人就开始从占城港向南筑路,连接了占城港,输出大批武器,并且派出军官给她培养新军,尽管这些新军的训练方法让她觉得颇为匪夷所思,但是在之后的战斗中却是发挥出了不可思议的战力。
阮福源点了点头,他还清楚地记得公主那次派人送来的巨兽和几百个土蛮的头颅,这些缴获当时就轰动了整个顺化。作为一个戎马皇帝,他一直以来都为南安南年年被南蛮侵袭而头痛,他何尝不知道这里面不仅有北安南的黑手,甚至还有迈德诺人的黑手,最起码的,这么大一支大军没有迈德诺人的海运规模是不可能漂洋过海来到安南的。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安南这地方虽然产粮多季节合适,但是年年都有好几次台风要侵袭,每次都是伤亡惨重损失巨大,国库的税收甚至还比不上赈灾的数量,以至于他年年都要从内库里拨银子出去赈灾。由于安南缺乏对台风的预警,往往都是台风来了才知道,所以每次都是损失惨重,防灾救灾几乎都只能靠老百姓自己动手,因而效率低下,官员贪墨赈灾银子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百姓大量流离失所,倒毙在逃难途中,再加上最近几年南蛮年年北犯,所以安南人口一直以来都提升不起来。
而南安南军队的战斗力虽然比北安南要高一点,但是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顺水的乘胜追击还可以,可是这种真刀真枪下来血肉横飞的就搞不定了,往往是对方一轮箭射过来,这边才倒下六七个,百人队就溃散了,好不容易把他们圈拢来,那边又是一轮箭射过来,又得跟赶羊似的去收拢部队了。这样还是在将不畏死的情况下,要是遇到个怕死的将,怕是跑得比溃兵还快。因此安南除了第一次南蛮北犯战斗中赢过一两场以多胜少的战斗外,后来都是一边倒的一触即溃。到了这两年,根本就不会有成建制的安南军队敢和南蛮野战了,都是龟缩在城内依托城墙据守,等待南蛮自己退走。
南蛮一开始还有点猛打猛冲,到了近几年,他们似乎也越来越精于这种运动掠夺战了,对于攻不下的城市就包围,断水断粮围困,对于那些寨子一类的地方直接就是大军涌过寸草不生。如今安南军队里说起南蛮来,哪个不是两股战战脸色发白的?
但是公主的新军能够以当时不到两百人的规模前去对抗南蛮,并且还在野战中击溃南蛮的一个千人队,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壮举,这也怪不得朝堂之上六部的那些人不信,阮福源要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了十二三个新军士兵竟然就这么站着把几十个袭击者给消灭掉了,他也不敢相信新军的战力会有如此强大了。
阮福源是个相当冷静的皇帝,“这东方港的这些中国人对占城港就没什么要求?其协助占城港组建新军,总不是为了让你保家卫国吧?”虽然这个时代没有那句“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永久的利益”理论,但是作为掌管一个国家这么多年的君主,他是知道国与国之间是不存在什么世代友好的说法的,对于这些中国人几乎是无条件支持占城港的动机他是持相当怀疑态度的。
面前的侍卫们已经把刚刚抓获的俘虏聚集起来了,刺客们此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跪在池塘边,尤其是后面一波被抓获的弓手们,大多数都是中了枪才被俘的,许多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不过侍卫们可管不得什么优待俘虏的说法,把伤员也聚集在一起,是死是活那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皇上万岁,罪民这是受户部之托前来刺杀公主的。”一个身上没伤的俘虏连忙喊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刺杀行动已经算是彻底失败了,闭嘴不说的结局肯定是死路一条,皇帝刚才还说过,只要是老实交代的还可以既往不咎,于是急不可耐地把雇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