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卑职在江南所见甚多,也细细地和江南大营的人打过交道,咸丰六年,江宁之变,发逆军心动摇,确实是朝廷大军剿灭发逆的极好机会,那时候杨秀清韦昌辉身死,石达开出走,洪秀全日夜思虑焦躁不安,江南江北两座大营瞅准了时机,倒是做了些夺城掠地的事情,可是,没有有效地剿灭发逆,只是拿了些空城上奏报功,让发逆从石达开出走的愁云惨雾之中缓过劲来,让陈玉成和李秀成打了好几次胜仗,极快地掌控了发逆的兵权,眼下又再破了江南大营,张国梁身死,江南一带所向披靡,李秀成眼下又去攻打杭州了!如今这军事一道,发逆的声势不输给咱们。”荣禄实话实说。
曾国藩最清楚当年刚刚起义北上一路攻破湖广两江诸多城市,直到定都南京的太平军气焰是何等的猖狂,更是敢于分兵北伐西征,可过了没几年,太平军的气势衰落,可又过了一两年,这发逆的军心又上来了。
正应了那句古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想起去年在芜湖铜陵一带感受到李秀成和陈玉成的猛烈攻击,曾国藩至今仍是心有余悸,点了点头,曾国藩继续问荣禄,“老夫意欲稳扎稳打,以芜湖为根据,背靠江西安徽湖广四省之地,让老九沿江东进,再让少荃自滁州南下,以图江北;左宗棠去了湖州,上次杭州攻陷之战恰好就是他出了大力。如此遥相呼应,仲华以为如何?”
“大帅的策略必是妥当的,”荣禄奉承了一句,“两江一盘棋,尽在大帅掌控,如此何愁发逆不灭,只不过,卑职最近收到了京里的来信,”曾国藩凝视荣禄,两人虽未明说,均知是储秀宫里的那位写来的信,只见荣禄不慌不忙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让李鸿章随时待命北上。”
曾国藩放下了手里的盖碗,微微思索,“淮军北上?是要防着英法两国军队吗?”
“正是,如今僧王虽然已经在北京城,可毕竟不如咱们南边的团练,装备优良,火器犀利,若是僧王对付发逆捻贼那样,迟早要栽跟头的,所以要让李鸿章早作准备,若是北边有变,可随时北上。”
“可如今英法联军还在广州,皇后娘娘怎么知他们会北上?”
“因为洋人必然要换约的,如今他们船坚炮利,由不得我们不换约,可地方督抚并无签约之权,只能是朝廷派出的全权特使方能签约,为了消息畅通,是只能选在北边了,况且,”荣禄微微冷笑,“英人们在道光年间就靠着进军大沽口恐吓了先帝爷,尝到了那么大的甜头,免不得要故技重施,再来一次进攻渤海湾。”
曾国藩皱眉,“若是真是如此,国势又要艰难了,内外相继交战,银饷吃紧,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说不得要向洋人让步,先把发逆剿灭了再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复又问曾国荃,“老九,宁波那里过来的火枪火炮最近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减少?”
“没有,宁波府那边来的货没有减少,反而比往日多了二成。”曾国荃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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