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沐笛道:「我怀疑,西域诸国使团中有黑武人在幕后做主,连我的队伍里怕也早已被他们渗透,不只是我队伍中随行的商人,就算是我身边的官员,都有可能被收买。」
归元术道:「你跟我出来,是想告诉我说......陛下若来庆园,可能会有危险?」
沐言沐笛道:「他们未必有胆子真的敢对陛下动手,但他们极有可能破坏我迦楼国与大宁之间的通商大事。」
话这么说,归元术就立刻明白了。
沐言沐笛把声音压的更低了些:「所以我的意思是......陛下最好还是不要来庆园,若陛下有旨意,可以召我入宫。」
归元术道:「你的话我会禀告陛下,不过......亲王如果怀疑自己队伍里有奸细,为何不把人揪出来?」
沐言沐笛摇了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归元术倒也没有逼着问他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亲王殿下有难处,那我也不多问了,我先回去把此事禀告陛下,亲王就在庆园等我的消息。」
「多谢!」
沐言沐笛学着中原人的样子抱拳行礼。
归元术告辞之后,在半路上仔细思考了一下沐言沐笛的那些话,又回忆了一下沐言沐笛那一脸为难的表情。
一位战功显赫的亲王,在迦楼国中地位仅次於国王,如此分量的大人物,怎么还会那般为难?
回到未央宫后,归元术求见陛下,把沐言沐笛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完后,李叱看向坐在一侧的徐绩:「你觉得是为什么?」
徐绩俯身道:「回陛下,这迦楼国如今已可视为西域第一强国,能勉强与之抗衡的,也只有小月狮国。」
「西域诸国,除了小月狮国之外,还需联合起来才能对抗迦楼国。」
徐绩道:「迦楼国能在短短数年内崛起,成为西域霸主,就是因为沐言沐笛的善战。」
「现在迦楼国已是西域最强,而迦楼国的国王还把沐言沐笛派来大宁做特使......」
徐绩把这些前提条件整理了一下,看向李叱说道:「陛下,臣以为,这迦楼国的使团中,看似都是沐言沐笛的手下,实则绝大部分人不与他同心,怕是迦楼国国王派来监视着沐言沐笛的。」
归元术俯身道:「徐大人说的,也是臣所想的......臣以为,迦楼国国王让沐言沐笛来长安城,怕是没安什么好心思。」
他看向李叱说道:「陛下,臣观察沐言沐笛的言行举止,觉得他想提醒陛下有危险是假,向陛下求助是真。」
李叱点了点头:「你们两个的意思是,沐言沐笛觉得有危险的不是朕,而是他自己?」
归元术道:「他在迦楼国,功高震主,迦楼国的军队,听他调遣的时候令行禁止,连国王的命令都可能不会立即执行,国王勒野库辛担心的是沐言沐笛会有夺王位之心......」
徐绩道:「归大人所言极是,这勒野库辛当然不能直接杀了沐言沐笛,如此一来必会失去民心。」
「而且真若这样做了,那些忠於沐言沐笛的军队,说不定就会真的造反。」
徐绩道:「所以臣以为,沐言沐笛已经察觉到了他兄长的用意,他才会想向陛下求助......」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硕大:「勒野库辛很清楚,他想杀沐言沐笛,西域诸国的人更想杀沐言沐笛。」
「沐言沐笛一死,勒野库辛安心了,西域诸国被沐言沐笛打惨了的那些人,也可以安心了。」
「所以臣觉得,这迦楼国的使团之中,难保不会有西域其他各国安插进去的人,而这些人,甚至是迦楼国的那些重臣故意放进去的,因为这些重臣,当然是奉了勒野库辛的命令做事。」
李叱嗯了一声:「所以若朕去庆园,这些人会假意对朕下手,不管成功还是不成功,最起码能除掉沐言沐笛。」
「是。」
徐绩道:「只要他们动手,陛下安然无恙,可这事足够大......」
归元术道:「如果勒野库辛真的要除掉他弟弟,那么一旦刺客的事出了,他立刻就会向陛下请罪,请陛下直接杀了沐言沐笛,或者是他派人来杀了沐言沐笛。」
徐绩摇头道:「若只如此的话,那也太肤浅了。」
归元术说道:「请徐大人指教。」
徐绩起身道:「刚才归大人所说的,只是第一层,如果勒野库辛没有能解决的办法,只是杀一个沐言沐笛,然后向陛下请罪,就能阻止大宁的边军讨伐他了?」
归元术摇头:「不能。」
徐绩笑了笑后继续说道:「所以,这勒野库辛一定还有后手,也就是第二层安排。」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只要沐言沐笛一死,迦楼国的人立刻就会向陛下呈递上来新的证据。」
「证明沐言沐笛是被陷害的,是被西域诸国陷害的,西域诸国就是要陷害沐言沐笛陷害迦楼国,破坏两国邦交。」
「这时候,勒野库辛兴许会亲自赶来,或是派重臣前来,然后惨兮兮的对陛下说,迦楼国被算计陷害,失去了一位亲王,但迦楼国依然对大宁皇帝陛下充满敬畏,为了表示诚意,迦楼国愿意出兵,与大宁联手铲除那些坏人......」
徐绩看向归元术道:「人本来就是他们故意安排进使团里的,他们当然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沐言沐笛是冤枉的。」
李叱道:「到了这个时候,被蒙蔽了的朕恍然大悟,也因为杀了沐言沐笛而自责,於是更为迁怒西域诸国。」
徐绩道:「勒野库辛当然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陛下一怒发兵,勒野库辛亲自率军配合,与大宁的军队联手荡平西域......到时候,西域和大宁的生意,他自己独占多好。」
李叱忽然笑了笑:「朕怎么忽然觉得......如果按照勒野库辛的计划干下去,居然有点让朕心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