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肖亭说话,憾三州又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不是黑武人找上来,我知道以我一人之力,哪怕现在有血浮屠,我也没办法报仇......」
肖亭道:「可是大将军,现在不一样了,原来的兖州节度使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咱们就算利用黑武人打回关内,想报仇也找不到人了。」
憾三州叹道:「又何止是一个兖州节度使?」
他伸手扶着旁边的一棵大树,逐渐的,手指都抠进了树干之中。
「当初要杀我的人,除了兖州节度使那群人之外,还有幽州将军罗耿......罗耿虽然死了,可他还有个儿子罗境,我听闻也在那个宁王李叱手下。」
说到这,憾三州眼神里的杀意更重。
「当初是罗境假惺惺的要引荐我,可也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羞辱......」
「那些人的样子,那些人的名字,一个一个都在我心里记着呢。」
他看向肖亭:「所以我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回去把仇报了......就算是死,我也死而无憾了。」
肖亭使劲儿点了点头:「大将军想做什么,我就陪着大将军去做什么,大将军说往哪走,我就往哪儿走。」
憾三州把腰带上挂着的酒囊摘下来,他随身带着的这个酒囊更大,至少能装下十斤酒。
所以挂着这么一个大的东西,就显得格外醒目。
肖亭看着大将军又在喝酒,心里有些发疼......当初大将军逃亡道了漠北,如果不是有酒的话,他那么多的伤口,又没有人救治,大概早就死了吧。
到了漠北,又遇到了一伙马贼要抢他的马,憾三州撑着最后一股劲儿,一人杀了十六个马贼,抢了那马贼的老窝。
他没有找到伤药,毕竟在漠北这个地方,伤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多。
但他找到了一个很大的酒缸,直接就爬了进去,在酒缸里泡了很长时间。
也许是他真的命大,也许是那些马奶酒起了作用,他居然活了下来。
「肖亭......」
憾三州的手从树干上抽出来,那五个指洞看起来让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你知道的。」
憾三州道:「从那天开始,我就不再是许素卿,而是憾三州。」
许素卿......一个已经在冀州和兖州江湖中消失了十几年的名字。
而在这名字消失的时候,李叱还和他师父在冀州几个县内流浪讨生活。
此时此刻,许素卿闭上了眼睛,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只要回想起来,依然觉得那场面就在眼前。
「大将军......」
肖亭把许素卿手里的酒囊拿过来,示意许素卿不要再喝了。
当初那一缸酒救了许素卿的命,可是也让许素卿染上了酒瘾。
在漠北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伤药,所以疼痛发作起来的时候,许素卿都是靠喝酒扛着。
久而久之,他的酒量越来越大,可是酒也对他没有什么作用了。
以前在他痛苦的时候,不管是身体痛苦还是心里痛苦,只要喝的酩酊大醉就能暂时忘记一切。
现在的他,一天喝上十斤这样的马奶酒,却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醉过了。
「也许后世的人会骂我。」
许素卿自言自语道:「但我不在乎了,杀了所以我想杀的人之后,我自己快活就好......」
他又想喝酒,肖亭向后退了一步,许素卿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坚持把酒囊要回来。
北山关就在燕山山脉之中,叶先生他们带着队伍到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年的初春。
北疆这边的气候还很寒冷,刚刚才下了一场雪,整个世界看起来都是白茫茫的。
他们在北山关补充了给养,更换了更好的冬衣,没有停留太久,就一头扎进了荒原之中。
从北山关调了五个十人队的斥候过来帮忙,在这,这些斥候就是队伍的眼睛。
「大人。」
斥候校尉隋君集一边走一边介绍漠北的情况。
「从这里出关,往北走大概要走五百里左右才能到白山,以前这五百里都是咱们的,后来出关白山一战败的实在太惨,数十万精锐战没,这五百里江山也丢了。」
隋君集一边催马一边说道:「从北山关到白山是距离最近的地方,最宽的地方据说有七八百里,甚至可能有千里。」
叶先生问:「憾三州的马贼队伍在哪儿?」
隋君集从怀里取出来一份牛皮地图,展开指了指:「这里,是漠北荒原中为数不多的一片绿洲,被憾三州占据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那边了。」
「憾三州还给这地方取了个名字,叫北圣神州,传闻中他还在那建了一座木楼,取名叫长乐行宫......对了,他还给自己封了个大将军,叫闻天大将军。」
说到这,隋君集都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怎么就这么大的脸皮。」
一小片绿洲,敢取名叫神州,一座木楼,敢取名叫行宫,一个马贼的头目,敢自称闻天大将军。
想想看,确实脸皮很厚也很大。
叶先生却没有笑,而是认真的问道:「咱们的人和憾三州的人有过接触吗?」
隋君集的笑容止住,点了点头:「以前咱们的斥候和憾三州的马贼队伍碰上过,两边打起来,咱们一个五人队,杀了二十几个马贼,可是五人队就快回到边关的时候被憾三州带兵追上,五个兄弟都被他杀了。」
叶先生点了点头:「你们对这个人的了解应该也不少,他的武艺,到底有多强?」
隋君集沉默许久后,回答:「漠北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