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道人很为难,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他哪里会有什么求雨的本事。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百姓们太需要一些安慰了,哪怕这个安慰很短暂。
於是长眉道人硬着头皮开坛做法,小丢丢儿则站在旁边,一句一句的重复着,说如果我师父没有求到雨的话,请乡亲们不要骂他。
可是乡亲们没有人听他说什么,甚至是不在乎他说什么,只是都紧张的看着长眉道人在那简陋的法坛上装腔作势。
长眉道人不想让乡亲们过早失望,他就在法坛上一直走一直转一直念念有词。
从清晨到天黑,围观的乡亲们已经失去了耐心,有人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了回去,骂骂咧咧的走了。
有人拿起土坷垃朝着台上的长眉道人砸过去,小丢丢儿就奋力的爬上去,张开双臂,用身子为师父挡住那些侮辱。
他依然在大声的喊着,哪怕嗓音都已经沙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丢丢儿喊着,你们不能这样,我师父还在尽力,你们怎么能怪他呢?
不是他主动要为你们求雨的啊,是你们请他来做的啊。
可是这样的话从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口,根本就没有任何分量。
其实,哪怕是从长眉道人自己嘴里说出来,也一样没有任何分量。
长眉道人有些执拗的一直在走着转着念念有词着,小丢丢儿就执拗的站在他身前为他挡住一切,甚至想要把那些人的目光都想挡住。
到了天黑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他们凑出来的干粮,鸡蛋,还有其他东西,也都被他们拿走了。
已经一天没有休息过,也没有喝过水吃过饭的师徒,终於也停了下来。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法坛上,长眉道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笑了笑道:“我以为我能把老天爷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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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丢丢儿也笑,但是不苦涩。
他说:“师父你尽力了啊,比我们骗人的时候,要尽力多了。”
长眉道人也笑起来,也不那么苦涩了,可能就是因为丢丢这一句话。
行善,我已经尽力。
所以,懊恼什么呢?
长眉道人说:“我以为吧,天老爷往下一看,有个人在作法呢,而且很虔诚,很认真,天老爷会被我骗了,觉得我是个正经道人,於是就下一场雨......”
小丢丢儿道:“天不好骗,下次咱们不骗了。”
长眉道人问:“饿不饿?”
小丢丢儿揉了揉肚子:“还行吧。”
长眉道人拉了他一把:“咱们去找点吃的吧。”
小丢丢儿撇嘴道:“师父你可拉倒吧,在这个镇子里,咱们是别想再找到什么吃的了,要我说,现在还是找个舒服些的柴堆,咱俩美滋滋的睡他一大觉,明天早晨起来咱们赶路到下一个镇子去,如果遇到人傻钱多的,我们就能有饭吃了。”
长眉道人嗯了一声,指了指远处一个柴堆说道:“我看那个就很好,从方位上来看,前有白虎后有玄武,能得一夜安睡。”
小丢丢儿道:“是白虎和玄武这么骗你的吗?”
长眉道人哈哈大笑,准备把小丢丢儿抱起来走,小丢丢儿却摇了摇头:“别了,算起来,咱俩都是两天没吃饭的人了,你再抱我,浪费了力气,等找到吃的了,你还要多吃一些,不划算,我自己走吧。”
长眉道人怔了怔,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然后他看到小丢丢儿朝着他伸出手,用奶声奶气但坚定的语气说道:“但是你得牵着我的手,我可还是个小孩儿呢,人家那些爹都是这么领着小孩儿走的。”
长眉道人拉着小丢丢儿的手,两个人朝着那个有白虎和玄武保护的柴堆走过去。
“师父,吃草可以吗?”
“可以。”
“师父,如果吃草可以的话,那我们睡在柴堆里,岂不是睡在粮食堆里了,我们可以敞开了吃。”
“傻徒弟,那都是干草,既然吃草,为何不去吃点新草?我还是不太喜欢吃干的,喜欢吃些带汤的东西。”
“傻师傅,两年没有下雨了,哪里来的新草?”
“噫......好像是那么回事。”
长眉道人把柴堆挖出来一个洞,然后让小丢丢钻进去,因为在里边更能避开恼人的风。
师父都已经那么久没吃过东西了,力气也没多少,所以也就勉强挖出来一个够丢丢儿容身的洞。
师父就躺在丢丢儿外边,抓了一些干草盖在自己身上。
“睡吧,明天一早咱们去找点吃的。”
“师父,干草为什么也是苦的?”
“你还真吃?”
“因为我真饿啊。”
就在这时候,忽然间狂风大作,紧跟着就是乌云密布。
片刻后,大雨滂沱而下。
师徒二人蜷缩在柴堆里,可是柴堆又有什么用呢,两个人很快就都湿透了。
长眉道人一边往下脱自己的衣服给丢丢儿盖上,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终於可以洗个澡了。
丢丢怯生生的把手从柴堆里伸出去,接了一捧水喝。
“师父,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老百姓靠天活着。”
长眉道人沉默了好久,没有回答丢丢儿的话,而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按理说,雨都下了,应该给咱们送点吃的来吧。”
丢丢儿嘿嘿笑,然后拍了拍湿透了的柴堆:“现在带汤了,挺好的。”
师父嗯了一声,揪了一根草放进嘴里:“嗯,挺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