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叱靠在城墙上睡着了,如果不是这样危险这样残酷的一场战争,可能李叱会选择值夜,把踏踏实实休息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这次不一样,这次需要李叱在厮杀的时候保持着足够的体力。
正面战场上,他一个人能挡住更多的敌人,如果说单纯的杀敌,一个人他可以顶的上一百个人。
如果说他在宁军中的作用,他一个人就顶的上整支队伍,队伍有多大,他的作用就有多大。
正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李叱也没有谦让什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该吃饭的时候就吃。
在敌人退下去的时候,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因为最重要的是,只要宁军战兵看到宁王还在队列最前边,他们的心里就有底气。
如果说一支军队的标志是那面战旗,那么一支军队的灵魂就是他们的王。
李叱只要站在那,士兵们就觉得这一仗敌人一定会输。
而在雍州军大营里,韩飞豹却睡不着。
他忽略了一件事,可现在却又不大想承认。
他一直觉得自己最惧怕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宁军大将军唐匹敌。
却忘了,在情报中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要说全面能力之强,宁王是超过唐匹敌的。
领兵这种事,宁王很少亲自去做,不是他做不好做不了,而是不需要他去做。
大部分时候,他只是懒,而不是废。
现在当他亲自领兵的时候,他的敌人才会明白,并非只有一个唐匹敌可怕。
韩飞豹更不想说的是......连续几天的猛攻,用人命堆积起来一条和城墙一样高的坡道,可是却依然不能攻上那座城。
若那是一座坚固的重兵把守的大城也就罢了,那只是一座小城。
虽然说,坡道只有一条,就算是雍州军发了狠,不计代价,不惜人命,也不可能把全部城墙外边都堆那么高,所以这唯一的坡道限制了雍州军进攻的兵力。
可是宁军人少啊,防守面的兵力也不是全部啊。
这种懊恼,让韩飞豹不想提及战局,因为越是提及,越显得他的队伍无能,他怕让人觉得是他自己无能。
「韩将军?」
元桢轻轻叫了一声。
韩飞豹侧头看向元桢:「元先生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元桢道:「明日将军可亲自到城下督战,无需率军攻城,只是让士兵们看到将军在即可。」
韩飞豹点了点头:「我知道元先生的用意,明日我自会上去。」
元桢嗯了一声,他当然看的出来韩飞豹那种丧气,所以他心里对韩飞豹难免多了几分轻视。
在黑武帝国青衙的情报中,虽然关於韩飞豹的消息并不是很多,可也能看得出来,韩飞豹是一个凶悍狠毒的人,而且是一个为取胜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本该有着比寻常人更为强大的心理素质才对。
可此时韩飞豹表现出来的愤懑,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并没有以为中的那么强。
可是转瞬之后,元桢就忽然理解了。
因为韩飞豹被宁军击败过,原本他可能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在雍州的时候,是主宰者,是独裁者。
可是这样一个人,在被宁军打的全军覆没,他不得不乔装打扮,只带着几
十名护卫才勉强逃生之后,心态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元桢并不知道的是,当时唐匹敌击败了韩飞豹后,韩飞豹的乔装打扮是男扮女装,用这样屈辱的方式太逃走的。
这种事韩飞豹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时候保护他回去的人,哪怕他知道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也还是都杀了。
因为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男扮女装,而且是扮作老妇的样子才得以逃生的事传扬出去。
他在雍州有凶名,这种事一旦宣扬出去的话,他这凶名也就变成了笑话。
人都杀了,事情也算是隐瞒了下来,可是他心里的创伤呢?
那种自卑,会嵌入骨髓。
如果元桢知道这件事的话,大概也就能更理解一些,为什么韩飞豹会显得如此反常。
可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元桢知道的话,可能韩飞豹早就已经想办法把他杀了。
「已经五天了。」
韩飞豹看向元桢说道:「先生,你之前说过,我们的时间最多只有十天。」
元桢点了点头:「十天也只是保守估计,是上限,或许我们连十天都没有。」
韩飞豹问:「唐匹敌真的会来?那不应该,我们已经给唐匹敌在蜀州开了那么好的一个口子,他又没有得到情报我们在这里围攻李叱,不该十天之内到这才对。」
有一句话元桢几乎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忍了下来。
元桢想说的是,如果你能理解唐匹敌的话,你也不会输的那么惨。
数十万雍州军精锐,被唐匹敌打的一路逃窜,那不是被唐匹敌碾压着打了一次,是每一次。
而这次,他堵住了宁王李叱,他以为自己堵住的是比较弱的那个。
就在韩飞豹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间外边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紧跟着就有亲兵急匆匆的跑过来,俯身道:「主公,宁军夜袭!」
「嗯?!」
韩飞豹猛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