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十里亭。
三月苏州已经是有八分美意,连一草一木看起来都自成一景,浑然天成,却远超匠心精制。
唐匹敌到了的时候,李兄虎已经早到了一步,看到唐匹敌,李兄虎起身相迎。
「唐大将军!」
李兄虎抱拳:「久仰。」
唐匹敌抱拳回礼:「见过霸王。」
李兄虎指了指凉亭石桌:「我准备了一些酒菜,只是不知道,大将军敢不敢吃。」
唐匹敌笑起来,问:「因为不好吃?」
李兄虎哈哈大笑:「好胆气!」
两个人在凉亭里坐下来,李兄虎拿起筷子,先把每一盘菜都吃了一口:「我这个人算不上好人,杀人放火的事做的比谁都多,但有一样,我这个人不做小人,与人会面的时候,下毒这种事我觉得会生儿子没屁-眼。」
唐匹敌笑起来,对这李兄虎,他也颇为了解。
李兄虎道:「大将军应该也知道,我派过无数人想去搞死那狗皇帝,我给手下人的命令是不管用什么办法,能杀了就好,但如果今日是那狗皇帝与我坐在一处同饮,我也做不出在酒菜里下毒的事。」
唐匹敌道:「我信。」
李兄虎因为这两个字,心里竟是有些感动。
了解自己的是对手,其实也是一种欣慰。
「原本我想着,对我来说,世上只有两种人。」
李兄虎道:「一种是服我的人,一种是怕我的人,但是自从遇到了你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不服我也不怕我的人,甚至打的我都有二三分服气。」
唐匹敌道:「战场上的事,有七八分运气。」
李兄虎摇头:「我是大老粗不假,但我又不是傻,你说的七八分运气,要么是早做准备胸有成竹,要么是手中势力远超对手。」
他看向唐匹敌:「所以,你能屡次赢我,我很敬佩。」
唐匹敌笑了笑,没有答话。
李兄虎给唐匹敌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是如刚才那样,他先把酒一口喝了,然后再倒一杯。
「昨日我收到那狗皇帝派人送来的信。」
李兄虎看向唐匹敌:「大将军可是能猜出来,那狗皇帝信里大概是写了些什么?」
唐匹敌端起酒杯,把酒在石桌上洒了一长条。
李兄虎大笑起来:「大将军果然了不起,如此轻易就猜到了那狗皇帝的意图。」
唐匹敌道:「倒也不难猜,想想看,他如今也只能如此......对你说把宁王的领地都给你了,与你划江而治,南北两家。」
李兄虎问:「那你猜猜,我是怎么回复的。」
唐匹敌道:「大概是痛骂了一顿。」
李兄虎又大笑起来,朝着唐匹敌挑了挑大拇指,然后端起酒杯:「请。」
唐匹敌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酒,李兄虎笑着问道:「我与那种人划江而治,对我来说是侮辱,大将军猜到了那信里写了些什么,那再猜猜,我今日为何请你来此相见?」
唐匹敌放下酒杯,指了指刚才倒在桌子上的那一条酒。
李兄虎这次是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唐匹敌连他的用意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猜到。
李兄虎沉默片刻后说道:「宁王身边有大将军这样的人,令人羡慕。」
唐匹敌笑道:「连我都羡慕我自己,可为宁王之臣。」
李兄虎因为这句话,对唐匹敌更多了几分敬意。
他再次给唐匹敌满上一杯酒,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天下江山,不能还是那些人的。」
唐匹敌点头:「是。」
李兄虎道:「大将军也看到了,那些人把天下百姓祸害成了什么样子,他们继续坐江山,江山就继续被祸害,所以在我看来,楚国必须灭,杨玄机也必须死,江山天下,我愿与宁王平分。」
他指了指唐匹敌倒出来的那一条酒:「从赤河往北,皆为宁王疆域,我可在大将军面前立誓,绝对不会冒犯分毫,赤河以南,我来打。」
唐匹敌道:「不行。」
李兄虎更没有想到,唐匹敌的回答如此直接,连一点委婉的念头都没有。
李兄虎道:「大将军应该也知道,此时天下,唯有宁王与我才有一争之力,若宁王与我不死不休,天下纷争就会更久,宁王在北我在南,可让中原恢复太平。」
唐匹敌道:「一分为二的天下,从无太平可言。」
李兄虎道:「我可发誓。」
唐匹敌问道:「你儿子呢?你孙子呢?」
李兄虎一怔。
唐匹敌道:「与其如此,不如我让这天下没有霸王,便没有霸王的儿子孙子。」
李兄虎身后的一名将军立刻握住刀柄:「大胆!」
唐匹敌抬眼看了看他,眼神如此平淡,可是那人的眼神却立刻就闪烁了一下。
唐匹敌把视线从那人脸上挪开,看向李兄虎道:「霸王应该也知道,这天下不是没有过南北分而治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三分天下的时期,更有过诸强分裂的局面,最终是什么结果?」
李兄虎道:「可大将军也应该明白,我想打赢宁王不容易,宁王想赢我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