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青在谢家已经有许多年,谢家的许多事他都很了解,包括大哥谢怀远那只是看起来的气度不凡,实则心眼并不大。
在谢家的老家主故去之后,按照惯例,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嫡长子谢怀远,这是一种最简单的免去纷争的方式。
可实际上,谢怀远的能力比起谢怀南来说差得远了。
所以也有了老家主临死之前对谢怀南的交代,可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吗?
哪怕裘青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聪明,他也知道老家主的这些话,其实是想让谢怀南明白,你一定要好好辅佐你大哥。
这么多年来看似谢怀远对谢怀南言听计从,可实际上,这位大哥,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三弟那么信服。
他更多的是嫉妒,只是他一直能压得住这嫉妒。
同样都是爹娘生的,为什么就你看起来比较聪明?
与其说这次谢怀南离开谢家,是因为谢怀远对宁王的不看好,不如说是作为大哥,谢怀远心中挤压已久的嫉妒心爆发。
「但愿你所有期待,皆成美好。」
裘青看了看面前的茶杯:「此时倒是应该换杯酒来喝喝。」
谢怀南道:「等一阵子吧,我再陪你喝酒。」
裘青知道谢怀南的习惯,谢怀南喜欢喝一点酒,但在做事的时候,尤其是做大事的时候,他滴酒不沾。
用谢怀南的话说,酒有两用,小用助欢愉,大用可庆功。
在谢怀南的思想中,酒和忧愁,从无关联。
他最不喜的便是人们常说的借酒消愁,在他看来,有这种行为的人,多不可深交,最起码不可成为重要的合作伙伴。
「如果宁王最终还是不满意呢?」
裘青问。
他其实真的在担心,毕竟谢怀远是一家之主,他一句话就可以封锁住谢怀南可以调用的绝大部分谢家的力量。
谢怀南找到沈如盏说要做一家票号,前期投入的那三百万两银子,其实是谢怀南他自己所拥有财富的近乎全部。
蜀州马帮那边谢怀远封不住,因为和马帮的来往,都是谢怀南的功劳。
马帮那位豪气纵横但性格又有些孤僻的帮主,唯一认可的谢家之人就是谢怀南。
谢怀远想去蜀州给马帮发号施令,马帮要是给他一点脸面,那都算马帮输了。
派去的人但凡有一点不客气,还能四肢健全的走出蜀州,那也算马帮输了。
马帮常年是和十万大山里的狠厉山贼打交道,如果他们自身不狠厉的话,山贼会怕他们?
所以食盐的事谢怀南也有把握,毕竟还有马帮在。
所以看起来谢怀南这诚意十足的三件事,就是他近期所能做出的全部。
此时裘青问如果宁王还不满意该怎么办。
谢怀南耸了耸肩膀,嘴角上的笑意已经微微发苦。
「去坦白。」
他端起茶杯暖着掌心。
这三个字,是他最后的办法了。
梅园,廷尉府。
李叱安排好了军务上的事之后,就开始思考谢怀南的这种种表现。
说实话,李叱不喜欢谢家。
当然也不单独就是不喜欢谢家,这些大家族的种种做法李叱都不喜欢。
但是李叱现在有点喜欢谢怀南这个人。
高希宁给李叱泡好了茶,放在李叱面前后走到他背后给他按揉肩膀。
李叱笑问:「今天不出去了?」
高希宁嘟着嘴说道:「唔......若是再不多陪陪某个人,某个人心里的小脾气就快按不住了吧。」
李叱道:「把这个人拖出去砍了。」
高希宁笑起来,抬起手在李叱脑壳上敲了一下。
「其实我只是有些不踏实,因为南城的命案,我总觉得是和别处的奸细有关。」
高希宁道:「现在人都在刑房里押着,张汤已经在审问,至於城中秩序上的事,交给她们去做就好,也得让她们几个尽快能独当一面。」
外边的人谁又能想象的出来,廷尉府的核心组成部分,是几个小姑娘。
她问李叱:「你是不是还在怀疑谢怀南?」
李叱摇头:「我不是怀疑他,我是怀疑谢家。」
李叱道:「前后的反差有些大,一个人跑步的时候,若身手矫健,突然转弯往左往右都不成问题,可正跑的快突然转身,那是要摔跟头的。」
高希宁懂了:「谢家这样一艘大船,可能会突然摔跟头的事,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李叱道:「从谢怀南的诚意来看,不用怀疑,信他就是了,可是从谢家的整个家族利益来推断,他们跟着杨玄机大步往前跑,突然转身,别说谢家自己会摔跟头,杨玄机也会跟着有变化。」
高希宁道:「所以你才会调兵动一动。」
李叱道:「杨玄机若不敲打谢家,其他各家谁还会对他心有敬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杨玄机容不得这样的事。」
想到这,李叱起身:「不等明日了,我现在去谢家走一圈。」
高希宁道:「不大好吧,以你现在身份,主动去找他,有些......」
李叱已经走到门口了:「放不下身份的身份,要它何用。」
李叱要亲自去见见谢怀南,看中的可不是什么谢家的财力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