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不见风云,大河奔流难断雄军。
杨玄机的天命军,绝非乌合之众。
这支队伍,几乎集合了大楚陈旧的贵族阶层所有名将,除了武亲王那边的人杨玄机挖不过来之外,其他各处的府兵将军,十之七八在其帐下。
杨玄机也绝非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絝子弟,他比李叱遇到的任何对手都更懂得如何取胜,如何收拢民心,如何逐鹿天下。
为了求得这些名将,他或是许以重利和高官显爵,或是帮忙安顿家人让其没有后顾之忧,或是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去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如此一来,大楚诸卫府兵之中的善战之人,皆愿意为他效力。
杨玄机只是在攻打到豫州的时候运气不大好,遇到了唐匹敌。
不然以他麾下这群战将,以他这支以府兵为根基发展起来的军队,确有横扫中原之力。
大楚府兵的战力,纵然已经不及过往,可依然远远超过其他各路叛军。
大河之上,无数船只像是风摇桃树落在水面上的花瓣一样,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心中震撼。
为了这次渡河之战,杨玄机也算是倾尽全力。
大大小小的船只借南风北渡,小船上号角声起,大船上战鼓齐鸣,如此气场声势,也足以令人畏惧。
为了振奋军心,连杨玄机都亲自登上了战船。
大楚最薄弱的便是水军,在建国之初还曾有过打造水军的计划,可是随着大楚的发展重心逐渐稳定在内陆,水师的计划也就无限期搁置下来。
不能说没有战船,只是不管数量还是质量都没什么能值得吹嘘的。
有的地方战船无人打理保养,放在一边数年后就成了残废,毫不夸张的说,就连大楚皇帝的龙船都已经因为放置太久而破破烂烂。
此时杨玄机乘坐的这艘战船还算坚固,船身长有二十丈左右,这已经是大楚战船中规模最大的一种,名为江鹞。
「主公。」
荀有疚站在杨玄机身边,以千里眼观察对岸宁军的布防,看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不对劲。
「先生有话直说就是。」
杨玄机看了荀有疚一眼,一脸温和。
荀有疚指了指对岸:「唐匹敌领军向来极有章法,但此时布阵却显然有些不合道理,左右两翼的宁军,列阵防御距离岸边太远了些。」
杨玄机也看到了,他点了点头道:「我先说说看唐匹敌的计策,说的对与不对,先生再来点评。」
他也指向对岸:「距离岸边那么远列阵,我怀疑唐匹敌其计策有二,其一,唐匹敌手中最锋利的刀便是那支草原人的骑兵,他们把阵列放在距离岸边较远的地方,是为了给骑兵冲锋留出余地,所以这两翼的布防之后,或有伏兵,看似留出这般空地於我军有利,可使我军有足以列阵冲锋之地,可实则是为了让骑兵加速,以骑兵冲撞,将我登岸士卒挤压回河道之内。」
荀有疚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了一声,杨玄机这个人,生於大楚皇族,父亲那一代就被分封到了蜀州,说早就已经远离权力巅峰不为过。
到了他这一代,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封地也是在蜀州。
而在京州大兴城的那些贵族们眼里,蜀州是什么地方?
在他们看来,蜀州都是荒蛮之地,十万大山豺狼虎豹,丛林之中山野之内,还有数不清的未开化的部族。
也许这些人都想象不出,杨玄机和他父亲,前后两代人,怎么就经营出了如此雄厚的实力。
杨玄机继续说道:「其二,唐匹敌兵
力不足,这样做是无奈之举,实为疑兵之计,如此明显,他自然知道我与先生皆能看出奇诡之处,故意如此是让我军担心有伏兵而不敢攻其两翼,只能主攻其中军。」
荀有疚听完之后俯身一拜:「主攻明睿,臣不可及。」
「哈哈哈哈。」
杨玄机大笑起来,看向荀有疚道:「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荀有疚道:「主公兵力远超唐匹敌,兵精粮足士气如虹,无需理会唐匹敌有何诡计,只是猛攻其中军,若其中军一乱,两翼必来相救,到时候主公令下,大军猛压,他无不败之道理。」
杨玄机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有理。」
如此巨大的优势之下,确实不用去理会什么阴谋诡计,排山倒海之势压过去,什么诡计能有用。
杨玄机看向身边亲兵:「去给先锋景将军传令,让其只攻唐匹敌中军,不必理会两翼。」
「是!」
亲兵连忙应了一声,下了大船跳上小舟,小船上十余人奋力划桨追赶前边渡河队伍。
在这艘江鹞战船的两侧,有上百艘小船在护卫,看似也在渡河,实则船速极慢。
有些时候,身先士卒与军同在,只是必须要做出来的样子。
岸边。
唐匹敌看到敌人大量的船只距离河岸已经没多远,抬起手,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传令兵紧盯着唐匹敌那只手,握着号角的手都微微出汗。
当第一艘船靠在河岸上的那一刻,唐匹敌的手往下一压。
呜呜呜......
号角声立刻就响了起来。
阵前,一排重弩和排弩便同时发威。
平着激射出去的重弩,带着一种凛然的气势扑向天命军......刚刚才下船的天命军士兵,立刻就被打的血肉横飞。
这般重弩扫过,别说是人,就算是战马也可能被成两截。
一船的天命军士兵正在从船舷两侧往下跳,其中一人还在半空中,重弩扫了过来,从他的腰部击穿过去,整个人在半空中被切断。
血液和内脏掉下来,下边的士兵被淋了一身,一名士兵的脸上被掉落的肠子砸中,黏糊糊的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