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流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包括恼火,惊讶,不甘,还有一点点惧意,还有其他的什么,以至於脸看起来稍稍有些扭曲。
白山军既然已经到了,那么一场血战就在所难免。
他一生至此都是算计别人的人,如今被人算计了一次,心里当然难以接受。
尤其是算计了他的人,还可以看成是他弟子一样的人。
这些年来,他每次回豫州见到曹猎,曹猎都会向他请教很多问题,而他也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在很多人眼中,他与曹猎,关系亲近,良师高徒。
「你一定得死。」
慕风流看向曹猎说了一句,他后撤两步进入士兵们的保护之中,伸出手指向曹猎:「杀了他。」
大批的贼兵朝着曹猎冲过来,而曹猎虽然不是孤身一人,可却也只有那数十名护卫。
无论如何,山海军的人杀掉他所用的时间,一定比白山军攻上来的时间短。
慕风流却不想留下来看到曹猎人头落地的画面,他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置於险地?
在贼兵冲向曹猎的那一刻,他就像是黑暗本身的一部分,和黑暗融为一体。
这是他最大的本领,那些往前冲的贼兵都会下意识的忽略了他,哪怕刚刚才和他抆肩而过。
慕风流用最快的速度脱离山海军队伍,他很清楚如果不走的话,死於乱军之中的概率一定很大。
白山军是报仇来的,人人带着义愤而来,打起来便是血肉模糊的场面。
山海军的人已经连续攻打龙头关多日,士气基本已经被消耗殆尽。
一个是满腔悲愤誓死报仇,一个是毫无斗志军心涣散,这样的仗打起来是什么结果,慕风流难道还需要费尽心思的去想吗?
所以他只想逃,在形成混战之前逃出去。
以他的能力,这当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在白山军攻上来之前,他就钻进了山林中,这个季节山林光秃秃的虽然不能完全遮挡,可对於他来说最好的保护色本就不是山林,而是黑暗,黑暗是他的本色,山林只是他的工具。
用最快的速度,他穿过了林子,从另外一侧下山,然后又故意绕出去很远才回到山海军的大寨里,此时天都已经亮了。
走到山海军营地门外,慕风流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大营的人,竟是快要跑光了。
剩下的人寥寥无几,大概都是没人要的那些轻重伤兵,还有与这些伤兵关系还算亲近,为难着要不要走的人,加起来人数都不算很多。
相对於十几万大军来说,剩下的这几千人又算什么呢?
能跑的全都已经跑了,而且不是一起跑的,都是各跑各的。
谁都想保存自己队伍的实力,昨夜里得知白山军也已经到了背后的消息,没有人去支援营救刘峰和赵霸的队伍,那两人死不死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万一趁着打起来了,龙头关内的宁军再顺势出击,与白山军两边夹攻,到时候指不定死多少人。
慕风流脚步蹒跚的走进大营,他回来的路上还在幻想着,其实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回到大营里,以他的能力,以他对队伍的影响,以他蛊惑人心的话术,应对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起码,他还能让那些山海军的白痴将领们为他再一次卖命。
他拿不下龙头关,也不会让宁军好受,也不会让白山军的人好受。
他甚至还想着,自己收拢队伍,暂时找一处地方休养生息,等着黑武帝
国的大军的到来。
他知道冀州已经兵力空虚,黑武帝国近百万大军只要进入冀州,就必会势如破竹。
到时候黑武帝国大军往东攻打到龙头关,宁军必败无疑。
他再带着几万人的队伍去见黑武帝国的大将军,功劳还是不小。
如果他再能带着这几万人为黑武前驱,攻城略地,那么他将成为黑武有史以来最为传奇的人之一。
「你们当家的呢!」
慕风流拉住一名士兵急切的问了一句。
正因为这一路上回来想到的实在太多了些,看到这荒凉空荡的大营,慕风流的心里恼火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那被他拉住的士兵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漠然,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那眼神里的意思是......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凭他妈的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
但是这士兵也懒得和他吵闹,一甩手挣脱开,白了慕风流一眼后就走了。
这举动把慕风流彻底激怒,他从后边追上去,一脚踹在那士兵的后腰上,那士兵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慕风流上去掐住那士兵的脖子,没多久,两个人的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
士兵在拚尽全力的挣扎,因为挣脱不开而眼睛发红,慕风流则是因为愤怒到了极致。
他死死的掐着那士兵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嘶吼:「我在问你话,你居然敢不理会我?!你这样的卑贱之人,你这样的小卒,我跟你说话你居然敢不回应?!」
也许此时此刻,他内心之中的自卑全都爆发了出来。
在黑武帝国之内,他是连奴隶都不如的人,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境况,他被一个小卒无视,那种自卑爆发出来极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