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征军在埃及那边打得热火朝天,可是在长安这边,人们似乎对这场战争的兴趣并不是很大,百姓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里翘首企盼,等着远方传回来的捷报。
归根结蒂还是因为这些年来,大唐武功太盛,取得的胜利也太多了,要是打败了,那才叫怪事。
长安依然是天下商贾,士人的聚集地,每日里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百姓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干什么,生活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
倒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吸引了人们的关注,就在前日,一个名唤房舒的小子,在东市纵马,踏死了人,结果人倒是被抓到了万年县衙,可是不知怎的上报的判决文书,也呈报到了大理寺,刑部也核准了,内阁也拟票了,就等着皇帝批红,可是却迟迟不见动静。
要说这些年来,大唐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安乐,官员廉洁奉公,每年死刑的案件,也不超过百数,少的时候,一年被判决死刑的,只有十几例。
就算是掌人生死,皇帝也要小心谨慎,可是这桩案子证据确凿,就连那房舒到了万年县衙也是供认不讳,按道理说,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偏偏继位以来,一向勤勉的李贤那边装聋作哑,就是不予批准。
根由在那边,百姓们很快就知道了,那房舒不是旁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高阳公主的嫡长子。
高阳公主自被太宗皇帝拘禁,后来又闹出谋反大案,这些年也没能离开封地,不过人倒是老实了很多,人们几乎都要忘记了大唐还有这么以为大长公主的存在了。
房舒乃是高阳公主和房遗爱所生的嫡长子,虽说母亲不受待见,父亲全无实权,可到底是凤子龙孙,天家的血脉,自小便锦衣玉食,养成了一个娇纵的性子。
这次跑来长安,没想到第一年便闯了大祸,闹事纵马,居然将人给撞倒踩死了,闹事纵马原本就是重罪,整个大唐,谁能有这样的恩宠,无外乎也就是宋国公杜睿了,可杜睿一向行事谨慎,低调,便是有这份权利,也从来都不曾用过,房舒倒好,明知故犯,撞死了人,非但不逃,反而大模大样的等着人来抓。
到了县衙,虽说对撞死人一事,供认不讳,可是却全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大闹县衙,将万年知县都给打了。
万年知县原本涉于房舒的特殊身份,不敢专断,准备上报给大理寺处理,可誰知道房舒是个混不吝,叫嚷着“当今圣上是我表兄”,更是对县衙大堂这等神圣的所在,没有半分的敬畏。
万年知县也是个读书认死理的倔强性子,一怒之下,便判了个斩立决,直接呈报上去了。
远在封地的高阳公主知道后,登时就急了,她的年岁也不小了,早就不复当年的容姿,这些年也安分守己,当起了全职太太,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岂能让他死了,也顾不得当初太宗高宗皇帝的圣旨,急匆匆的离了封地,到了长安,入宫向李贤求情。
李贤原本不予理会,可耐不住高阳公主哭求,也不禁心软了,大唐皇室纷乱,到了他这一辈,亲近的兄弟姐妹,几乎一个也没有,唯一的异母兄弟也早早的被杜睿赶去了封地,还有个妹妹,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
李贤这才对内阁票拟了的死刑判决书拖而不办,只想着等杜睿找上门来的时候,能给房舒求求情,毕竟房舒年少,才十二岁的年纪,能法外开恩,宽宥一次。
李贤的心思,杜睿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倒也不装聋作哑,既然李贤在等着,他就很干脆的去了。反正杜睿还有一个太傅的职衔,每日里散了内阁会议,都要去给李贤授课。
“微臣杜睿参见圣上!”
李贤见杜睿到了,连忙起身相迎,道:“姑父到了!快快请坐!”
杜睿等内侍搬来锦墩,便老实不客气的坐了。
李贤原本想要开口求情,但是见杜睿一副肃穆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姑父!不知~~~~~~不知埃及战事如何!?”
杜睿淡淡的一笑,道:“埃及战事自有薛仁贵料理,圣上无须忧心,今日臣不想与圣上纵论那些无关紧要的兵事。”
李贤奇道:“国战关系大唐国运,姑父怎的说无关紧要!”
杜睿笑道:“臣说无关紧要,盖因此战大唐必胜,没什么可说的,圣上专等捷报就是,臣今日想要与圣上说的是真正关系着国运的大事!”
李贤闻言,也来了兴致,早将为房舒求情的事放到了一边,道:“是何要事!?”
杜睿道:“臣想问圣上,本朝高祖皇帝开国,何以得天下!?”
李贤道:“前隋炀帝无道,祸乱百姓,百姓离心,而我大唐高祖皇帝龙兴太原,与民谋福,是以万众归心,群雄敬服,而得天下!”
杜睿点点头道:“圣上说得不错,高祖皇帝得天下,是因广聚民心,《孟子•离娄上》有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意思就是说,要想取得最高统治权、获得整个天下,是有办法的,那就是获得民众,就可以得到天下了。要想获得民众,也有办法,那就是获得民心,就可以得到民众,要想获得民心,也有办法,民众所需要的,就给予他们,反对的,不要给予,也就是顺应民心这四个字,圣上以为如何?”
李贤忙道:“姑父所言有理,乃是至理明言!”
杜睿笑道:“圣上谬赞了,不过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七个字是不会错的,不能为人民着想的君王,迟早有走向灭亡的那一天,俗话说:"水可载舟,也可覆舟。"就是这个道理。一个处处存着一片恻隐之心,常常对臣民和下层阶级抱着同情和善态度的帝王,欲获得民心,江山就越做越稳。本朝太宗皇帝有一颗仁慈的心,然而,或许由于太宗皇帝少年时习练武艺,驰骋疆场,加之天生相貌威严,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气质,使人觉得他不可亲近。实际则不然,经常是一副悲天悯人、富于同情心的菩萨心肠,甚至为了黎民百姓而忘身忘我,对待部下也非常体恤,这就树立了一个心地慈善,有恩有义的圣王形象。
贞观二年关中大旱,又闹蝗灾,百姓无衣无食,甚至卖儿为奴,卖女为婢,以求一饱。太宗皇帝见此心中凄楚,马上派御史大夫杜淹去关中巡查灾情,把皇家库府中钱粮拿出来,赈济饥民,并赎回那些惨遭贩卖的灾民子女,还给他们的父母。
然后又诏告天下:‘因去岁霖雨不息,年谷不熟,今年旱、蝗相继,亦将歉收,拟免天下百姓一年钱粮。’,后又下诏自誓道:‘如能使年谷丰稔,天下安定,请皇天移灾于朕身,以存万国之民,这是朕的心愿,绝无悔吝。’
晗好于诏书颁下不久,天公凑趣,普降甘霖,百姓因而对太宗皇帝更加悦服,以为他发下宏愿,皇天佑之,洵以太宗皇帝为民之父母。
臣少年时曾相伴与太宗皇帝左右,一日,进入御苑,见到蝗虫,臣亲眼见太宗皇帝捕捉了几只,捧在手心里,对他们祷告道:‘百姓以谷物为性命,但汝辈却专吃谷物,这不是要老百姓的命吗?不如来吃朕的肚肠吧。’
言罢便举起蝗虫,意欲吞下,时有内侍王德慌忙谏止太宗皇帝道:‘陛下不要吞,这等恶物吞下去,或许会有害陛下之贵体,导致疾病。’
太宗皇帝却道:‘朕之民受灾,还怕什么疾病。’
随不听侍臣的劝告,竟然将蝗虫吞了下去。此举虽属意气用事,无益于事,蝗灾依旧肆虐,但太宗皇帝心系万民,对蝗灾忧心如焚,甚至以身试蝗的种种行为却打动了臣民们的心。从此全国上下都在太宗皇帝的号召下,与灾害相抗,官府开仓,富户纳粮,终于熬了过去。”
李贤闻言,也不禁心驰神往,道:“皇祖宅心仁厚,心怀万民,朕当以为榜样!”
杜睿接着道:“虽小民以讹传讹,言吞蝗后,蝗灾即息,这自然是百姓们对太宗皇帝的一种神化。事实上,太宗皇帝吞蝗之事实有,而蝗灾的消除则是自然而然的,这二者之间并无关联,主要还在于太宗皇帝带头对抗蝗灾,并动用国库钱粮赈济百姓,使这灾害深重的一年不至于饿殍遍野,赤地千里。太宗皇帝一系列对抗灾害的行为是难能可贵的,他在这一年中树立起来的仁慈圣主形象,极大地鼓舞了臣民们和灾害相对抗的斗志,也极大地加强了臣民对当时即位才两年的太宗皇帝的信心。
太宗皇帝即位之初,可以说天时不利。由于霖雨形成涝灾,关内大饥,贞观元年一斗米竟然值绢一匹,贞观二年,天下蝗灾,贞观三年,很多地区又有洪水为患,饥民遍及天下。
太宗皇帝顺应民心开国库,输钱粮,百姓都感恩戴德,虽然为想吃顿饱饭而东奔西走,甚至走到别的州县去,但未尝口吐怨言。直到贞观四年不再闹灾害,在官府的帮助下,百姓于这一年获得大丰收,流落外地的灾民也都回到了家乡。臣记得那一年的米,一斗不过三四钱,那一年东至于海,南到五岭,都外户不闭,行旅之人不带干粮,饥食供给,于道路上就可买到。这都是太宗皇帝一朝,君臣上下齐心协力,团结一致赈济灾区,勤抚百姓的结果,也是勤劳善良的百姓们对朝廷增强了信心,对前途充满希望,辛勤劳作的结果。可以说,作为一名帝王,太宗皇帝在这三年中所树立的体恤百姓、唯愿灾移自身的仁主形象,在这三年中是一直辉映在臣民心中的。
太宗皇帝不但自己体恤百姓,而且经常教导先皇和大臣要爱惜百姓。先皇初为太子之时,深居东宫,嬉戏无度,颇亏礼义,不爱学习,太宗皇帝深以为忧。曾对臣说过一番话:‘朕十八岁时尚在民间,深知百姓之疾苦。如今身居大位,处理政事治理百姓,仍不能没有过失。太子生长于深宫之中,从未到民间体察过民情,百姓的艰难困苦不曾耳闻目睹,将来一旦让他治理天下,能体恤民情吗?能不骄矜而贪图逸乐吗?卿常在太子左右,负责辅佐太子,正其言行,不能不极谏,使他多留意民生之多艰,使他懂得守成之不易。’
是以臣便常随先帝走访民间,先帝宅心仁厚,观百姓疾苦,时常流泪自省,这才方有贞观之后的永徽之治。
太宗皇帝曾对臣说过‘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复舟,所宜深慎’。臣无状,得幸太宗皇帝擢拔信重,又蒙高宗皇帝托孤以待,无时无刻战战兢兢,深恐有负重托,圣上初登大位,当时时自省,万勿懈怠,以负万民之望!当知得民心者得天下,作为帝王,一定要执政为民,心为民所想,利为民所谋,权为民所用。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人民的信任,圣上的大业才能得到人民的支持和拥护。”
得民心者的天下,这是历朝历代以来统治者都信奉的一条至理。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主张君王执政应以民为本,民心所向即为天下趋势。
三国时的司马懿,其临死前对司马师和司马昭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君子之心者得诸侯;得诸侯之心者得士大夫。”
《左传•昭公七年》:“六物不同,民心不壹,事序不类,官职不则,同始异终,胡可常也?”
《汉书•息夫躬传》:“推诚行善,民心说而天意得矣。”
水能载舟,亦能溢舟,就是说水能将小船浮起来,也能让小船沉入海底,所以,这个“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就相当于是水,而要想得天下,就要让“船”浮起来,也就要靠水,也就是民心。当获得了人民的心,那就等于得到天下了,民心等于天下!
秦末时期,原来的楚国贵族项羽趁乱起兵,依靠自己的军事天才和贵族的优势成为各个反秦独立势力中最强大的一个。而且项羽本人力大无穷,身材高大,在注重外表的古代更容易取得威信。
另外一个势力是刘邦,此人从小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打仗败多胜少,而且用语粗俗,根本没有王者风范。
但是项羽在初期取得成功以后,随便屠杀诸侯,杀死各路义军的总统帅楚怀王。对民众苛刻,连投降的四十万秦朝士兵都杀得一个不剩。对谋士的建议充耳不闻,刚愎自用。
反而刘邦从小和平民生活,爱惜民力,对人宽厚,而且自己知道自己没有太大本事所以十分尊重人才,对投降士兵愿意留下的收编,不愿意的就让他们回乡下,十分受人爱戴。
最终项羽因为残暴不仁而众叛亲离,而刘邦则得到许多人的帮助和拥护,在长达五年的战争中,虽然刘邦多次失败,但是仍然不断受到群众的支持,所以能够不断的反扑。
然而项羽在被刘邦打败以后,就众叛亲离,所有的军队在一夜之间都离他而去,最后被刘邦彻底打败,被迫自杀。而刘邦因为得到百姓爱戴而最终登基称帝,开创了统治中国长达四百一十二年的大汉王朝。
还是那句话得民心者的天下。
然而华夏历史上好多统治者,最虚伪、最爱标榜自己的合理统治的一句就是一一得民心者得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貌似听着很顺耳,也很有真理,然而蒙古人不得民心一样得天下,满族人更不得民心不是一样坐拥天下二百五多年,民心就是妓.女,当一个势力的武力强大到,让民众反抗会付出生命代价的时候,这个势力就能稳骑天下。
杜睿始终都认为,当反抗的成本高于可得到的利益时,即使是被压迫,被奴役,民众一样是会接受的。
只要保住基本的生命,慢慢的就会适应新的压迫,久而这种压迫,就成了普通不过的社会形式,可以参照满清的统治来看。
辫子,一开始不为大众接受,遭到了大多数汉人或明或暗的抵.制,当满清统治者挥起屠刀,收割那些反抗者的生命的时候,大多数人为了活下去,就接受了不得不接受的辫子,而随后直到清廷覆灭,辫子就成了正宗民众的装束,也随即成了民心的代表,天下皆辫子矣。
任何一股新兴的势力取得天下,靠的根本就不是民心,而是武力,赤裸裸的武力征服。从来没有一个王朝是依靠天下归心,而取得天下的,也没有一个民族,是靠得到了另外一个民族的民心而取得统治权的,中国人就喜欢自己骗自己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狗屁!
没有一个民族会对另外一个征服自己的民族有好感,所以只有武力的强大才能征服天下,在依靠武力大棒为主,小恩胡萝卜为副进行统治。
民心就是鹿,谁的武力强大谁来宰这头鹿,选择权不在鹿,而在猎人,由谁来煮这头鹿,那就要看哪个猎人的本事大了。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而中国历代王朝的兴衰,有好多都是亡于兵事的荒废,宋朝是中国民间经济的颠峰,其所得民心之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以从史书和古代的文学作品中看出,北方沦陷区的百姓无不盼望“王师北定中原日”,奈何宋朝的武力太弱,一次又一次失败,而北方沦陷区百姓在女真人武力的压迫下慢慢的适应了新的主子,女真人在接下来的若干年里稳坐中原,直到一个武力更为强大的蒙古的出现,再一次的征服,包括以前苟安的南宋,一起倒在了蒙古人的马蹄之下,若不是蒙古人在接下来岁月里不断的内斗,加上武力的退化,朱重八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乞丐能有多大的民意支持率?
而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燕王朱棣,再一次表演了枪秆子里出政权的精彩论述,史载朱棣,初封燕王,镇守北平。
建文元年起兵自称“靖难”,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就攻破南京,夺了他老子朱元璋亲自定的接班人朱允炆的帝位,可见其武力的强大。
当然依靠武力夺得天下,却难以凭借武力达到万世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