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内,武京娘正忧心忡忡的等着天草四郎,李承乾方才在病榻之上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全都盘恒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每一个字都能引起她心底里深深的恐惧。
召杜睿回长安,授以辅政大臣的职权!
如果当真如此的话,武京娘都可以预见到,自己的结局绝对不可能太好,单单是她下令毒杀褚遂良这一节,虽然杜睿不可能将她这个大唐国母怎样,可到时候只怕自己也就只能深居大明宫,做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太后了。
可是武京娘如今都还不到三十岁,对权利的欲望又格外强烈,让她过那种清闲的生活,她如何能忍受。
不能让杜睿回来!不能让杜睿回来!
此刻武京娘的头脑之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而且越来越强烈,让她几乎都变得疯狂起来。
“皇后娘娘!田大人到了,正在殿外候旨。”
武京娘闻言,忙道:“快快有请!”
接着又对身旁的宫娥太监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大殿!”
一众宫娥太监闻言,连忙躬身退下。
身为当朝皇后,像这样私下里接见外臣,原本是不合礼制的,但是武京娘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她现在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也不算小,内内外外到处都是她的人,纵然是被人知道了,也不能将她如何。
天草四郎绕过屏风,走进了立政殿,对着武京娘躬身一礼:“臣田迎,参见皇后娘娘千岁,恭请娘娘圣安!”
武京娘一挥手道:“无须多礼!田卿家,今日本宫召你进宫,乃是有件天大的事,要与你商议!”
天草四郎闻言,心中顿时一动,看武京娘的脸色,他就知道发生的事情,肯定小不了,现在他的各项准备都还没有完备,要是当真出了意外的话,可就麻烦了。
武京娘接着道:“你也知道圣上的龙体不愈,朝中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武京娘说着,心中又是一阵伤感,她所说的大事发生无非就是李承乾突然驾崩,他们夫妻情深,武京娘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天草四郎自然知道李承乾的身体不行了,可是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历史上的李承乾虽然也是早卒,甚至还走在了太宗皇帝的前面,可那是因为李承乾被贬黔中,心情抑郁,再加上水土不服,才英年早逝,如今李承乾身为一国之君,享受到的都是最好的物质生活,可是如何居然也这么短命。
天草四郎是个极端仇华的人,虽然这个年代,大唐和倭国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却依然没能改变他的想法,大唐让他惧怕,却更让他厌恶。
李承乾的死活,天草四郎自然不放在心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全天下所有的汉人全都死个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不行,李承乾绝对不能现在就死,武京娘在朝中的势力不小,但是还远没有到武则天在高宗朝后期的时候,那么权势滔天,可以说武京娘的话,出了朝堂,基本上就没什么效力了,尤其是军方。
就算是想要对军方动手,现在也不可能,李世绩把持着大唐的总参谋部和兵部,和杜睿又是一个鼻孔出气,不要说是天草四郎,就算是武京娘都插不进手去。
李承乾虽然对贞观朝的老臣颇多防备,可是对李世绩还是十分倚重的,要动李世绩的位子,李承乾肯定不会应允。
武京娘见天草四郎不说话,急道:“田卿家!如今的局势,如果本宫什么都不做,就只能我为鱼肉,人为刀殂了,难道田卿家此时要置身事外不成!”
天草四郎闻言,忙道:“娘娘严重了,臣对娘娘的忠心天日可鉴,只是事发突然,臣此刻也是举止失措了!请娘娘恕臣不恭之罪,不知圣上如今……”
武京娘叹息一声,面带哀荣道:“圣上病重,只怕……只怕难以久持了!”
天草四郎闻言大惊失色,他原本只是以为李承乾病重,但至少还能坚持个一年半载,可是怎的就突然这么重了,听武京娘的语气,李承乾似乎驾崩就在眼前了。
“田卿家!本宫以心腹事相托,不知卿家有何计可以度此危局?”
天草四郎的心中盘算起来,道:“娘娘!如今行事太过仓促,臣以为还是静待为上!”
“静待?”武京娘显然对天草四郎的言语大为不满,道,“你可知道圣上今日清醒过来之后,对本宫说了什么?”
天草四郎看着武京娘,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
武京娘接着道:“圣上要将大事托付给杜睿,让他为辅政大臣,辅佐弘儿登基,你以为一旦杜睿掌控大权,本宫有厄,你难道就能独善其身不成!”
天草四郎闻言,心中更是惊恐,他实在是没想到,李承乾居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托孤给杜睿,那样的话,天下间还有谁能制得住杜睿。
“皇后娘娘,绝不能让杜睿入居中枢,得了这托孤之重!”天草四郎大惊之下,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声言道。
武京娘闻言,冷笑一声道:“你说不许,可是此时是本宫能阻止得了吗?”
天草四郎原本就对杜睿十分忌惮,同样身为穿越者,天草四郎深知,如果让杜睿掌控了大唐的政权,那么倭国将永远没有翻身机会了。
天草四郎也是来自那个年代,他知道那个时代的中国人对日本的仇恨,如果可以的话,中国人都恨不得日本四岛沉默,将日本人斩尽杀绝。
如果杜睿当真掌了权,倭国将从此永久的陷入黑暗之中,以现在大唐的国力,倭国想要翻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想到自认为最高贵的大和子民将会永远的匍匐在他一向看不起的汉人脚下,天草四郎的目光都变得阴狠起来,道:“那就让杜睿永远回不来!”
武京娘闻言一惊,皱眉道:“你又想做什么?本宫已经说了,绝不能害了杜睿的性命,你若是敢擅自主张,本宫不会轻饶了你!”
天草四郎忙道:“娘娘!现在已经不是心软的时候,如果杜睿回来,掌控了大唐的政权,不但您的梦想将会破灭,大唐的江山社稷都要危险了,到时候大唐还能不能姓李,太子殿下还能不能坐在皇帝的宝座上都难说,说不定到时候江山都要姓杜了!”
武京娘闻言,心中也是一阵胆寒,迟疑道:“该不会吧!杜睿如果要造反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
天草四郎急道:“皇后娘娘!当初王莽篡汉之前,难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大大的奸臣吗?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给了杜睿可乘之机!”
武京娘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道:“杜睿已经归隐多年,他在朝中的根基已经不深,或许他不会生了这个心思的!”
天草四郎闻言,心中简直都要急死了,道:“皇后娘娘,杜睿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是没剩下多少,可是军中呢?”
天草四郎接着将杜睿在军中的势力详细说了一遍,武京娘听后也是大惊失色,她虽然聪明,有野心,可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对军国大事又能懂得多少,更何况是大唐军界,如果按照天草四郎所言,整个大唐军界岂不是已经被杜睿经营的铁板一块,只要杜睿一早饭,她们母子就要乖乖授首,这还了得。
武京娘此刻,心中充满了担忧,杜睿在军中经营的势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畏惧。
直到此刻,武京娘才彻底明白了李承乾当初为何要猜忌杜睿,不是李承乾疑心病重,而是杜睿的势力实在是太庞大了,庞大到让一个帝国的君主都没有把握可以控制得住。
武京娘犹豫了,她虽然不想害了杜睿的性命,可是当杜睿威胁到了她,威胁到了她孩子的时候,武京娘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草四郎见武京娘动摇了,连忙接着又道:“皇后娘娘,宋国公杜睿现在已经势大难制,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大事休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武京娘此刻心中也是一团乱麻,以前只是觉得杜睿在朝野内外声望极大,轻易不可善动,现在经过了天草四郎的一番分析,她才知道,杜睿的势力大的已经危及到了皇室对整个帝国的统治。
天草四郎紧跟着又加了一把火,道:“皇后娘娘还不仅仅是军界,杜睿当年变法,使寒门弟子得了进身之阶,微臣虽然也曾受惠,然得利最大的确实杜睿的弟子,朝堂之上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大唐境内那些州城府县,多少官员都是杜睿的门生弟子,皇后娘娘,不能再迟疑了,纵然不为了您与太子殿下考虑,也当为大唐的江山社稷考虑一下,难道皇后娘娘要眼睁睁的看着高祖,太宗皇帝数十年苦心孤诣,缔造的大唐江山,被杜睿窃取了吗?”
武京娘闻言,顿时猛然惊醒,此前她犹豫不决,所缺的就是一个大义的名分,如今既然这个大义都有了,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如你所说,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岂不是大半都姓了杜,看起来本宫确实不能再犹豫不决了!田卿家,此事你有何主意?”
武京娘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除去杜睿了,杜睿的威胁既然这么大,也容不得她再心软,她也在心里宽慰着自己,如果现在就杀了杜睿,杜睿好歹还能顶着一个大唐忠臣的名头,可要是一旦等到杜睿造反了,杜睿这么多年经营的好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工钱未篡时,向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天草四郎见武京娘下定了决心,顿时心中一阵狂喜,如果杜睿被除去了,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皇后娘娘!此事易也!微臣自会安排!”
此前武京娘不答应除去杜睿,天草四郎也没有办法,一旦因为杜睿的事情,触怒了武京娘,到时候让武京娘冷落了他,纵然他将武京娘送上了女皇的宝座,他也什么都得不到,现在好了,武京娘既然已经生出了杀心,剩下的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武京娘点点头,道:“好!田卿家,此事本宫就交给你了!”
天草四郎连忙表起了忠心:“娘娘尽管放心,此事微臣绝对办妥,不过除去杜睿容易,可是要打破杜睿在大唐军界的势力,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武京娘一皱眉,问道:“此事,你有何主张?”
天草四郎忙道:“要打破杜睿在军界的势力,首先就要先将英国公李世绩除去,李世绩把持着大唐兵部和总参谋部,一切军令调转,皆要由其做主,此人若是不除,皇后娘娘想要插手军界,可不大容易!”
武京娘看了天草四郎一眼,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是一清二楚,道:“现在就对付李世绩还不到时候,圣上虽然对贞观朝的老臣都不大信任,可是唯独这个李世绩,圣上对他甚为倚重,不会轻易动了他的位子,这件事还需留待来日,你也不用心急,只要你忠心为本宫办事,那个位子总归会是你的!”
天草四郎见武京娘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禁一惊,连道不敢。
作为一个穿越众,天草四郎自然知道军队的重要性,只有掌握了军队,将来他才有成事的希望。
不过现在他倒是有些后悔了,方才为武京娘分析了一番杜睿在军界的势力,让武京娘狠下心来要除去杜睿,将来武京娘会放心让他在军界发展吗?
武京娘当然不会放心,杜睿庞大的势力,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为了打破军界的杜睿体系,她不得不狠下心来除掉杜睿,很显然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军界再出现一个田氏体系了。
就算是要出现的话,也只能出现一个武氏体系,而且这个人选武京娘都已经选好了,除了武三思之外,还有她的另外两个侄子武承嗣,武懿宗。
武承嗣乃是武京娘的异母兄长武元爽的长子,虽然年纪不过十岁,可是武京娘听人说,武承嗣少有大志,且容貌俊伟,有威仪,久候必成大才。
虽然武京娘恼恨她的兄长,但是对几个侄子,还是十分关切的,此前就曾动用关系为武三思求官,只可惜被褚遂良给阻拦了。
在武京娘看来,武承嗣虽然年幼,可是其才却在武三思之上,早早就开始为其谋划,将来依为臂助。
只可惜历史会证明武京娘看人有多愚蠢,武承嗣这个人是典型的志大才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历史上武则天以人后身份临朝称制,为巩固自己的权势,开始重用其武氏亲属。嗣圣元年,武承嗣被提拔为宰相。武承嗣是凭借裙带关系爬上宰相高位,身居要职十余年,除了为武氏争权,卖力地制造舆论,排除异己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功绩可言。
武则天临朝称制,嗣圣元年,废中宗为庐陵王后,武承嗣认为“武氏当有天下”。于是,他积极地为提高武氏声威出谋献策,为武则天称帝大造舆论。武承嗣先是建议武则天“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
于是武则天不顾宰相裴炎等反对,封其五代祖为王,立五代祀堂于文水。紧接着到了垂拱四年五月,武承嗣让人在一块白石上,凿了“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字,并以“紫石杂药”装饰起来,然后令雍州人唐同泰献给太后。
武则天高兴地称之为“天授圣图”。天授元年年七月,武承嗣又唆使东魏国寺僧法明等撰《大云经》四卷献上,《大云经》言“太后乃弥勒佛下生”。
在武承嗣等大搞君权神授迷信活动的喧闹声中,九月,武则天改唐为周,自己做起“圣神皇帝”。武则天称帝后,立即立武氏七庙于神都,追尊其先世祖先为皇帝,追封其异母兄元庆、元爽,伯父反堂兄弟为王,封其侄、侄孙十余人为王。
武承嗣被封为魏王,食实封千户,监修国史。这样一来,凡是武家的人,不论活着的,还是死了的,不是帝,就是王,都尊宠无比,真是“武氏的天下”了。
武承嗣也确实被武则天寄予厚望,只可惜这个人除了阴谋害人的本事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在为武则天称帝大造舆论的同时,极力向武则天建议“去唐家子孙,诛大臣不附者”。
光宅元年九月,徐敬业,骆宾王等,为反武则天掌权,以“匡复庐陵王为辞”,在扬州起兵。武承嗣和堂弟武三思以唐高祖李渊的儿子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等,“属尊位重,屡劝太后固事诛之。”
垂拱四年八月,唐太宗儿子豫州刺史越王李贞、李贞子博州刺史琅邪王李冲起兵反对武氏掌权,很快兵败被杀。武则天以李元嘉、李灵夔等一批李唐诸王,与越王李贞父子通谋,全部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