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京娘闻言,心中一紧,李世绩哪里是不愿意提醒李承乾,而是——
武京娘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大肆排挤贞观老臣,提拔少壮派,一向低调示人的李世绩,如今也被她排挤的无法在朝中立足,告病休假去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知会过李世绩这个大唐总参谋部的尚书,李世绩心中纵然有千般妙计,又能如何施展。
杜睿倒也部深究,道:“大食人狼子野心,难道朝中的大臣们就没有一个看的通透!”
武京娘道:“姐夫!如今再说这些,已然无法改变了,不如趁此良机,接着接收昭武九姓故土之机,兴兵征伐大食,可好?”
杜睿闻言,如果不是对方是皇后,是自己的小姨子,是个女人的话,他非给她两个大嘴巴不可。
这是什么馊主意,趁机兴兵征伐大食?
真当大食人都是傻子吗?
人家既然放心将那些领土割让给大唐,自然知道大唐会派兵前来驻守,人家能没有防备吗?
中亚地区,原本就是那些穆斯林的老家,对那里,大食人远比唐人要熟习的多,一旦一击不利,到时候深陷其中,中亚那片土地上,不知道要倒下多少大唐男儿的尸骨。
况且大唐如今疆域辽阔,要把手的地方太多了,现而今的主要精力又全都放在了拓展海外领地上面,先不说征伐大食的话有没有足够的兵源,就算是有,大食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一旦战事迁延日久的话,到时候首先撑不住的,很有可能就是大唐。
再加上这些年,大唐频繁征伐,如今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积蓄民力的时候,这个时候,再和当世另一大强国刀兵相向,胜了也就罢了,一旦不能速胜,甚至败了的话,难道就不怕激起民怨吗?到时候,贞观一朝,太宗,杜睿君臣苦心二十多年,打造的盛世,很有可能就会一朝坍塌,毕竟大唐的根基还没有牢靠到可以经受任何风雨的地步啊。
杜睿冷笑一声道:“这才是皇后娘娘来臣府上的真正原因吧!”
武京娘没有理会杜睿的态度,反而笑道:“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说得没错!
说是!是因为武京娘此次历经,确实是授命于李承乾,来求问灭大食之策,她打着的就是这个旗号!
说不是!那是因为武京娘别有所求!
至于求的是什么,那就呼之欲出了,杜睿也是一清二楚!
“这次臣恐怕是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臣如今去职还乡,不过是顶着一个空头爵位的闲人,当不得圣上和皇后娘娘如此看重,如今大唐欲灭大食,实非易事,臣和褚大人也是一样的心思,不主张出兵,唯今之计,当着力经营海外,严守葱岭一线,则大唐西陲无忧,而后积蓄国力,十年之内大食可破!至于皇后娘娘所求,臣敬谢不敏,多谢娘娘看重,臣如今已然心灰意冷,不愿为官,更不愿牵扯到皇室朝堂的争斗之中,还请娘娘见谅!”
杜睿说完,便闭目不言,摆明了态度。
武京娘见状,心中顿时一阵气闷,道:“姐夫!难道你果真不理会大唐江山社稷是否安泰了吗?当初你为了大唐江山社稷的稳定,不惜和晋王为敌,难道如今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你当真要视而不见!?”
杜睿闭着双眼,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而今大唐富有四海,百姓安乐,若是一些人能熄了那份野心,大唐自然无恙,若是有人要扰乱大唐政局的话,臣也不愿掺和其中,做那千古罪人!”
武京娘闻言,心中更怒,杜睿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说她居心叵测,这让武京娘的心中不禁一阵委屈,她确实有政治诉求,可是她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他们母子的位子,难道这也是错,还要遭受杜睿这般冷嘲热讽。
杜睿如此不识抬举,武京娘很想就此一走了之,从此之后再无牵连,可是却又怎么都不甘心,她需要杜睿的帮助,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担得起国士之称的话,恐怕就只有杜睿了,如果杜睿这么一个无双国士愿意帮助她的话,还有什么大事成不了。
“姐夫!你当真误会京娘了!京娘本就不是那乱国之人,更非妲己,褒姒之流,京娘之所以要如此,也不过是为了保住弘儿的太子之位,这和姐夫当年相帮圣上,不是一样的吗?姐夫当年能为了储位的安定,与先帝诸皇子为敌,为何今日就不愿为了同样的目的,来帮京娘!”
杜睿闻言,心中一阵苦笑,道:“人皆言妲己,褒姒乱国,却不曾想过,若是没有纣王,幽王那等昏君,这国岂是一个魅惑妇人可以乱得了的,真正可怕的不是这等妖姬,皇后娘娘!你不要在说了,高祖皇帝开创大唐江山不易,曾有明旨,后宫不得干政,手若是伸得长了,未必就是好事!”
杜睿三番两次的出言讥讽,几乎将武京娘气的七窍生烟,杜睿这话简直就是在说她妇人干政,牝鸡司晨,如果不是因为杜睿是她极为看重的人,她现在几乎都要忍不住杀了杜睿。
武京娘的心中既有愤怒,更多还是委屈,毕竟当初她也曾对杜睿有过一段朦胧的爱意,甚至这份朦胧的感情到今日都不曾淡化,只是被她压在了心底里。
如今被初恋情人这般讽刺,武京娘的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姐夫!你当真不愿帮我!”
杜睿依旧闭着双眼,可是他的心中却并不平静,他不敢去看武京娘的表情,他担心一旦忍不住看了的话,说不定就会心软,要是当真心软了,他如何对得起太宗皇帝的托孤之重。
“你不用说了,我如今心灰意冷,实不愿再掺和进去,你多说也是无意,还是不要说了,此事我只当没听到过,皇后娘娘,若是无事,还请去吧!”
武京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了,只是眼神之中的恨意,却让人寒冷入骨,轻启朱唇,道:“好!好的很!杜承明!既然你如此,本宫便不相信,没了你杜承明,我便会败了!或许你也想到了,若是我执意为之的话,单凭一个褚遂良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便是将本宫今日的话说与圣上听,本宫也不惧!本宫倒是要看看,圣上到底是信你,还是信我!”
武京娘言罢,挥袖而去,杜睿一直等听到开门声才睁开了双眼,看着武京娘含恨而去的背影,也是一声长叹。
杜睿知道,当初那个初见之时,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有的只是一个野心勃勃,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才智,证明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唐皇后。
人是会改变的,这一点杜睿很清楚,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人居然会改变的如此彻底。
方才武京娘所言,如今之所以争,是为了稳固李弘的太子之位,杜睿相信,可是历史上的武媚娘最开始争,还不是一样为了李弘,然而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尤其是面对权利的时候,后世有人说金钱是万能的,在杜睿看来,权利才是万能的,有了权利,就可以为所欲为,同样的,人也会在权利之中,渐渐的迷失,野心也会在权利的滋养之下,越来越大,变得无穷无尽。
谁能说,历史上的武媚娘在第一次帮着李治料理国事的时候,就已经生出了要做女皇帝的野心,恐怕就是后来登上权利巅峰的武媚娘,也不敢生出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野心,人的野心是被慢慢培养出来的,见识到了权利的好处之后,野心更会被无限的放大,直到那个时候的位子不能再满足野心的时候,更进一步,也就成了最后的宣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