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若雷,马蹄踏处,烟尘滚滚,宛若一条怒龙,直奔这个世外桃源而去,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杀戮,完全没有破坏了这处世外桃源的负罪感。
“唐军!是唐军来啦!”
无论是正在忙活的农夫,还是那些面黄肌瘦的农兵,听到这“隆隆”的马蹄声,还有那震天的喊杀声,都是大惊失色,看着凶神恶煞似的冲将上来的大唐军队,一个个都慌了手脚,丢下手中的活计,慌忙逃蹿。
那些农兵的小头目见状,有的转身就逃,就得还在大声呼喊着,妄图阻挡唐军的进攻,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倭奴,纳命来!”
“杀啊,狠狠的杀!”
“杀杀杀!杀光这些倭奴!”
“杀光倭奴!”
唐军将士大声呼喊着,有的挥着战刀,有的弯弓搭箭,对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和那些早就吓破了胆的倭人农兵就冲了上去。
“噗!”
刀光闪过,血箭喷溅,人头抛飞。
“噗!”
沉闷的着肉声响起,箭矢射穿倭人的胸膛,倭人眼神之中闪烁着无限的惊恐之色,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无论是那些倭人百姓,还是农兵,他们哪里是唐军的对手,很快就给砍杀了一片。这些年来,唐军也没少进剿奥陆,可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这让唐军将士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岂能放过,一个个凶神恶煞般,斩杀起来如同屠狗,没有丝毫怜惜之心。
刘仁轨在出发之前,杜睿就已经有过交代了,对待这些反叛的倭人,要一个不留,既然杜睿都这么说了,急于戴罪立功的刘仁轨自然更是没有二话,执行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当然杀归杀,正事也不能忘了,刘仁轨将一个好死不死逃到他面前的倭人农兵一刀砍掉了脑袋,对着身边的亲兵大喊道:“那个倭人呢?将他带过来!”
很快早就被眼前一幕吓得面无人色的山田左马介被带到了刘仁轨的面前,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此刻山田左马介双眼无神,就好像被石化了一样。
“那个天草四郎在什么地方?快带本将军过去!”
刘仁轨接连问了几声,山田左马介才总算是回魂了,抬头张望了一阵,伸手指向了山村之中十分显眼的一处房舍。
刘仁轨将山田左马介丢给亲兵,带着人纵马冲了过去:“上!”
杀了这么半天,都不见有人出来,刘仁轨对天草四郎依然还在这里倒也不抱太大的期望,不过总是要过去确认一下的。
几个亲兵下马踹开房门,冲了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就跑了出来,面色居然有些苍白。
刘仁轨见状,不禁一阵疑惑,这些亲兵都是跟在他的身边多年,说起来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难道还有什么能将他们吓到了不成。
刘仁轨满面怒容的叱道:“怎么?里面没人?你小子该不会是撞见鬼了吧!怎的被吓成这副模样!丢人!”
一个亲兵艰难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将军!里面有人,不过、不过——”
刘仁轨等得不耐烦,将亲兵一把推开,走了进去,一只脚刚刚买进去,就连他这个沙场老将都不禁惊呆了。
只见这间空旷的大厅之内,横躺竖卧,到处都是一些上身赤裸的年轻倭人的尸体,每一具死尸的死法都是一样,腹部被刀划开,肠子都露了出来,洒在地板上,整个屋子血腥味甚至比外面那修罗地狱一般的杀戮场还要浓。
“这——”
难道知道了复国无望,那个天草四郎一时悲愤之下,居然选择了自杀?
可是这个天草四郎和他在倭州纠缠了这么多年,几次操控的暴.乱都被他镇压了下去,说起来,两人虽然不曾见面,倒是也算老熟人了,天草四郎也不该是个如此脆弱的主儿啊!?
刘仁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道:“快去!将那个倭人带来!”
失魂落魄的山田左马介很快就被亲兵押了进来,外面的喊杀声塞满了他的耳朵,那些同胞死时的惨象狠狠的折磨着他的内心,如今再看到这一幕,吓得当时就跌坐在了地上,满面惊恐之色,身子不住的筛糠,看样子随时都会被吓得晕倒。
刘仁轨一把将山田左马介给提了起来,扔了进去,皱着眉,沉声道:“挨个看看,看有没有那个天草四郎!”
说着直接将山田左马介扔到了门口。
天草四郎就是此次他们出兵的唯一目标,出发之前,杜睿早有交代,这一次进兵,除了天草四郎之外,余下的都不重要,无论如何都要取了天草四郎的性命。
虽然在刘仁轨看来,这个天草四郎除了一个倭国复国军首领的身份之外,根本无足轻重,不过既然杜睿又命令,他自然要遵从。
山田左马介不敢违逆刘仁轨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强忍着彻骨的寒意,挨个翻看着,不多时就面色苍白的走了过来,看他的样子,被吓得几乎连路都走不了了,一张脸白的和死尸没什么两样。
那么恐怖场面,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外面杀的更加热闹,可是和里面那恐怖的情形比起来,却远远不如。
山田左马介身为一个武士,当初也曾经历过不少的战阵,杀人,自然也见得多了,可是像里面那样,一点儿生息都没有,横躺竖卧的到处都是剖腹自杀的人,肠子和鲜血流了一地,一个个到死都还瞪大了眼睛。
山田左马介方才和那些死尸还对视了一眼,虽然对方早就断绝了生机,可那冰冷的眼神,就好像阿鼻地狱勾魂的恶鬼一样,看得他一阵胆寒。
刘仁轨忙问道:“怎样?天草四郎在不在里面!”
山田左马介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不!不在!天草四郎不在里面!”
刘仁轨闻言一皱眉,道:“那这些死的都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刘仁轨虽然在倭州镇守多年,可却也不曾见过倭人切腹自杀的场面。
山田左马介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些人都是新选组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会自杀!”
自杀!?
刘仁轨一愣,抓着山田左马介的衣服,大声道:“你说他们都是自杀的!?”
山田左马介无力的点了点头,道:“他们都是真正的武士,他们勇敢的选择了切腹,来保全他们的名节,和他们相比,我就是个懦夫!”
刘仁轨可没心思听山田左马介吐槽,将其扔在了地上,怒道:“混账!那个天草四郎究竟在什么地方,你要是有所隐瞒的话,本将军就将你碎尸万段!”
“将军大人!小人不敢有一丝隐瞒,天草四郎确实不在里面,他大概、大概逃走了!”山田左马介见刘仁轨大怒,身子猛地一颤,紧跟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道:“将军大人!这些切腹自杀的新选组,他们、他们都、都是不会说汉话!”
刘仁轨闻言暴怒,会不会说汉话,和天草四郎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关系,正要呵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刘仁轨原本就是个精明的人,这次不过是急于立功,这才显得有些莽撞,此时冷静下来,再一想山田左马介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那个天草四郎带着人逃走了,他要去——”
“大唐!”
杜睿听了刘仁轨的禀报之后,也是微微一惊,皱着眉沉思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个天草四郎究竟要去大唐做什么?
如果天草四郎还在日本的话,或许他的威胁还能更大一点儿,如果去了大唐的话,那就是个无根的浮萍,难不成这个倭人还打算在大唐境内鼓动人们造反不成?
不过从那个小山村发生的事情,结合起来看的话,这个天草四郎确实有可能去了大唐,可是他去大唐的话究竟要做什么呢?
关于这点,杜睿怎么都想不明白,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透,杜睿也就干脆不去想了,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草四郎人在倭国,杜睿尚且不惧,若是去了大唐的话,就更不用理会他了。
怎么说杜睿的手上也掌握着大唐一般的谍报阻止,天草四郎若是胆敢在大唐境内惹事的话,绝对逃不过杜睿的眼睛。
“那个复国军如今怎样了?”
刘仁轨忙道:“大帅!那个倭人的复国军已然全部剿灭,除了匪首天草四郎,及头目近藤勇,此外还有十五人之外,余者尽皆伏诛!”
杜睿点了点头,道:“这便好!刘将军!倭人叛军虽然被剿灭,然却也不能大意,即日起,倭州各地通缉天草四郎,他若是还没离开的话,无必要将其诛杀!绝不能有一个漏网之鱼!”
刘仁轨闻言,也听出了杜睿的画外之音,分明就是要让他继续担任倭州都护府的大都督之职,这让刘仁轨也不禁一阵激动,连忙拱手道:“大帅放心!只要末将在倭州一日,便不会再让倭州乱起来!”
杜睿笑道:“倭人若是作乱,将军也无需向朝廷请示,可便宜行事,记住!对待倭人,万万不能心慈手软,那些安分守己的,就让他们留下一条贱命,若是心怀异志,则无需留情,尽皆诛灭!”
刘仁轨也不知道杜睿怎么会对倭人有这么大的仇恨,当初征讨倭国之时,便授意诸军要大开杀戒,如今还是这样,刘仁轨都不禁在心里替倭人感叹,这些矮矬子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运,居然惹到了杜睿的头上,结果要遭此恶果。
不过杜睿既然这么说了,死的又是倭人,刘仁轨此时还是个戴罪立功的身份,自然不会违逆:“末将遵命!”
杜睿点了点头,正要送客,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个山田左马介当真说,自杀的那些新选组成员都是些不会说汉话的?”
刘仁轨忙道:“没错!末将还让他确认了几次,确实如此!”
杜睿忙道:“你去将山田左马介唤来,本官有事要问他!”
不多时,早就被那场杀戮吓得面无人色的山田左马介被带了进来,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天,可是山田左马介依然没能缓解过来,每次一闭上眼睛,呈现在他面前的就全都是那残酷的杀戮场面。
山田左马介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倭国的大罪人,不管过去多少年,这一身的血腥味都洗不掉,这个倭奸的罪名,他算是坐实了。
现在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大唐,跟着杜睿,否则只要他在倭国,就会有无数的人想要杀了他。
“天朝大将军,不知唤山田左马介过来,有何事吩咐!?”
杜睿面无表情的看着山田左马介道:“本官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件事要问你!那日你见着的人当中,可都是留着月半头的?”
山田左马介不知道杜睿为何要问他这些,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然后茫然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些逃走的人,不论是天草四郎,还是近藤勇,他们都还没有剃发,其余的人都是些没元服,自然还没有剃发!”
杜睿闻言,心中暗道不妙,摆了摆手,让山田左马介退下。
刘仁轨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意识到了什么,却又联系不到一起,不禁问道:“大帅!这和那天草四郎潜逃,不知有何联系!”
杜睿道:“如今可以确定了,那个天草四郎确实是打算去大唐!而且此人所图不小,带的人不但全都会说流利的汉话,而且还都没有剃发,这些人混在中原的话,你想想看,只要他们可以掩饰,谁能发现他们是倭人!”
刘仁轨闻言,不禁大惊失色,道:“大帅的意思是,这个天草四郎是打算在大唐内地隐藏起来,然后伺机发作!?”
杜睿点头道:“不错!本帅也是疏忽了,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如果任由他们在大唐任意胡为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刘仁轨忙道:“大帅!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杜睿道:“你即刻传令,命倭州水军,封锁所有港口,没有都护府的手令,任何人不得乘船下海,违令者严惩不贷!但愿那个天草四郎还没有离开倭州!”
刘仁轨忙应道:“末将遵命,即刻去办!”
刘仁轨走了,杜睿一个人留在了房中,沉思了一阵,不禁苦笑道:“这个同行还真是不肯让我省心啊!”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杜睿也没办法继续在倭州待了,如果这个时候,天草四郎已经离开了倭州,窜逃至大唐的话,给他些时间的话,还不知道这个穿越者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二郎!”
一直守候在屋外的杜平生连忙应了一声:“小人在!”
杜睿长叹一声,道:“通知夫人,明日出发,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