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紧跟着斥道:“胡闹!不可乱动!”
刘仁轨说着站起身来,似乎是打算去迎接杜睿,可刚走了两步就站住了,苦笑了一声,这个时候,似乎没必要再在别人的面前做戏了。
“将大帅请进来吧!”
校尉闻言一惊,忙道:“可是,将军,若是大帅”
刘仁轨一摆手,揉了揉发涨的额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快去吧!”
校尉无奈,只得拱手道:“末将遵命!”
校尉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却又被刘仁轨给叫住了:“告诉将士们,无论大帅如何处置老夫,都是老夫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你们只需记得,你们都是大唐军人,不要学老夫,要安于本分!”
校尉闻言,含泪而退。
城下,见城门缓缓打开,杜睿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了,来之前,他也没有把握刘仁轨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如今看起来,他冒这么大的险,还算是值得的。
“老爷!我们人这么少,万一”冯照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担心杜睿的安全。
杜睿一笑,道:“不用担心,若是刘仁轨当真存着谋害我的心思,咱们就是带再多的人都没用!”
一旁的杜平生,紧了紧手中的长枪,道:“老爷放心,无论如何,小人都会誓死护卫老爷周全!”
杜睿笑道:“不必了!你们都在城外等候,我一个人进去!”
一个人!?
冯照和杜平生以及飞虎军的将士闻言,顿时大惊失色,道:“不可!不可!刘仁轨万一设下圈套,老爷岂不是让自己身涉险地!”
杜睿一摆手,正色道:“无需再劝,我自有主张,你们只需听令行事便是了!便是再多的人进去,若是刘仁轨当真要动手谋害我的话,也阻止不了,不若我一人进去!你们只需再次等候!”
杜睿说完,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前行,在守城将士惊疑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的进了城。
身后的杜平生见杜睿已经进去了,又实在不敢违逆杜睿的意思,只得发了狠的大喊道:“刘仁轨!你这老儿若是胆敢谋害我家老爷,我杜平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什么?大帅只一人进城!?”
刘仁轨听了下人的回报,登时也是大吃一惊,杜睿当真是生着一副豹子胆吗?难道杜睿当真就不怕自己加害他?居然一个人就敢独闯龙潭?
“回老爷的话,杜大帅确实就一个人进了城,随行的人马都被他留在了城外!”
刘仁轨闻言,心中更是惊异,杜睿的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明明知道自己心怀异志,甚至还要借着倭人的手杀了他,可杜睿居然毫无惧色,一个人就到了平安京。
单单是这份勇,就让刘仁轨感佩不已了!
“刘将军!故人来访,难道都不请我进内一叙吗?”
刘仁轨还在思量着,屋外已经响起了杜睿的说话声,刘仁轨猛地一惊,长舒了一口气道:“有请!”
屋门被打开,伴随着杜睿,一缕阳光也照射了进来,冲散了屋内的阴暗之感,两人对视了一眼,杜睿能清楚的看见,刘仁轨眼神之中的悔意。
杜睿一笑,道:“两日未见,刘将军别来无恙!”
虽然只是两日未见,可刘仁轨的身份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前他还是大唐我州都护府的都督,为大唐牧守一方,是国之重臣,而现如今,他已经成了大唐的反贼,身上背负着一个极其不光彩的名头了。
刘仁轨自然听得出杜睿言语之中的深意,不禁面带羞赧,低头一拱手,道:“大帅请上坐!”
杜睿看着刘仁轨,并没有动,冷笑一声道:“大帅!刘将军还真是客气了,你们父子做的好大事,如今你还能认我这个大帅,殊为难得!”
刘仁轨闻言,慌忙下拜,悔恨不已道:“大帅!万般罪责,皆在刘仁轨一人之身,都是末将心怀妄念,才坐下这等大错,铸成大罪,如今末将也是悔恨不已,大帅有命,便只管发落,末将愿以一人之身恕罪!”
杜睿看着刘仁轨,心中一声长叹,言语上确实丝毫也不缓和,道:“任凭我发落,刘仁轨!你果真好大的胆子,你借着倭人之手要谋害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身为大唐军人,一方重宰,你居然意图谋反,动乱大唐的江山社稷,你之罪,便是将你万剐凌迟,也不足以抵消你的罪过!”
刘仁轨低着头,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太晚了,干脆闭口不言等着杜睿发落。
杜睿接着喝骂道:“刘仁轨!你心中有怨,你怎的不问问那些和你一样,驻守在边陲的将士们,他们的心中有没有怨,你身为大唐军人,自当尽忠职守,守卫国土,圣上将守卫倭州重任,交由你手,你却不似皇恩,因嫌职卑,意图谋逆,刘仁轨,本官问你,你究竟还是不是大唐军人!?大唐军人当以何为首任!?”
“精忠报国!”刘仁轨几乎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抬头正好看见杜睿那双带着寒光的眼睛,顿时羞愧无比,拜服于地,连声道,“大帅!末将罪该万死!末将罪该万死啊!末将是大唐的罪人!”
杜睿面无表情的看着刘仁轨,沉声道:“你确实是大唐的罪人!”
这时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刘浚突然扑了过来,跪倒在杜睿的面前,大声道:“大帅!这件事不怪我的父亲,都是末将,都是末将的错,是末将怂恿我的父亲谋逆的!大帅!要罚就罚我吧!末将甘愿代父领罪!”
刘仁轨惊道:“你胡说什么?大帅!这件事都是末将一手策划的,刘浚身为末将之子,被末将逼迫,方才勉强应允,还望大帅念在末将往日曾有寸功的份上,绕过犬子!”
杜睿看着这两父子在自己的面前,争抢着要为这件谋逆大罪负责,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更是不觉一阵感叹,气道:“当是什么好事吗?还这般争来抢去的!都起来吧!”
刘仁轨父子见杜睿突然让他们起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违逆,慌忙站了起来,侍立在一旁。
杜睿看着两人道:“你们的罪过,就算是灭了你们的九族都不为过,不过如今总算大错尚未铸成。”
杜睿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刘仁轨父子一眼,刘仁轨闻言登时心头一撞,他已经听出了杜睿的弦外之音,这分明就是要放他们父子一马。
他借着倭人的手要取杜睿的性命,杜睿居然丝毫都不介意,还说大错尚未铸成,这份心胸,天下间谁人能比。
可是
“大帅一番好意,末将心领,可末将谋逆在先,若是这等大罪都能被法外施恩的话,将来天下间不知会有几人效仿,此例万万不能开,末将平生只有这一子,望大帅怜惜末将年迈,向圣上求情,为老夫留下这点骨血,末将感激不尽!”
刘仁轨说完,突然抽出腰间的宝剑,朝着脖颈之间就划了过去,杜睿见了大吃一惊,连忙出手,一掌切中了刘仁轨的手腕。
沧浪
宝剑落地!
杜睿一脚将宝剑踢到了一旁,怒视着刘仁轨道:“刘仁轨!你既然知错,本官只盼你能知错就改,如今大唐虽然威加四海,然当年太宗皇帝的遗愿尚未完成,横扫六合,一统八荒,这等丰功伟绩,难道你就不想参与进去,青史留名吗?况且你如今身负重罪,更当思戴罪立功!刘仁轨!你也是战场上的厮杀汉,如今居然要寻死觅活,你羞也不羞!”
杜睿的一番话,直说的刘仁轨满面羞惭,心中又深感杜睿的大恩,更是无言以对,他知道,杜睿虽然将这件事揭过去了,可一旦朝中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借此攻击杜睿的话,杜睿也难逃一个包庇纵容反国逆贼的罪名,其实是十分危险的。
“这些你无需理会,我最会料理!”杜睿一眼就看出了刘仁轨的担心,说道,“刘仁轨!这一次我虽然饶过你,可从今以后,你当日日长思为国效忠,万万不可再任意胡为,若是被我知道,你依然满腹怨言的话,到时候不用你自己了结,我自会提三尺青锋,来取你的的性命!”
刘仁轨闻言,有一次跪倒在了杜睿的面前,道:“大帅之恩,天高地厚,大帅所言,末将定当牢记于心!”
杜睿见状,点了点头,道:“这些事,你知道便好,不过此事我终究要给圣上一个交代!刘浚!”
刘浚见杜睿已经放过了他们父子,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忙应道:“末将在!”
杜睿上前将刘仁轨父子搀扶了起来,道:“刘浚,我想带在身边,圣上那里我为你求情,又有刘浚跟随,定会既往不咎的,你意下如何?”
杜睿这么决定,明里是将刘浚当成了人质,可实际上分明是打算要提拔刘浚,天下间谁人不知道,但凡是跟在杜睿身边的,如今哪一个不是功成名就。
刘仁轨是个明白人,如何会看不出来杜睿对他们父子的一番苦心,心中更是感动不已,道:“任凭大帅吩咐!”
杜睿点了点头,道:“好!此间事了,那个复国军,便交由你亲自料理!这些倭人定要尽数除去,大唐现在需要的是安定,这些隐患绝对不能存在!”
刘仁轨连忙拱手道:“大帅放心,今日大帅来此之前,曾有一倭人自称名为土方三岁的,来劝末将自立,还带来了那个复国军统领天草四郎的亲笔信!”
杜睿闻言一惊,道:“此人现在何处!?”
刘仁轨闻言,回头瞪了刘浚一眼,道:“被末将的犬子一刀杀了!”
杀了!
杜睿的一双眼睛都差点儿瞪出来,好家伙!那个小日本穿越众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新选组头目,居然连发挥都还没开始发挥呢,就被刘浚这个愣小子一刀砍了,还真是悲乎!
杀了也就杀了,对这种小角色,杜睿还不放在心上。
“那封信何在!?”
刘仁轨连忙命刘浚取了过来,杜睿看过之后,也没发现什么新奇的,无非就是刘仁轨如果肯答应和复国军合作的话,复国军就奉刘仁轨为主的屁话。
“此事无需理会,不过这个天草四郎在奥陆经营多年,你也不可大意了,尽早将其剿灭,才是正途!”
刘仁轨一拱手,大声应诺道:“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