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浚点了点头,道:“杜睿说了,如果您真的打算做一个牟尼之人的话,就尽管带着水军前去与他决一死战,不然的话,他会来见您的!”
刘仁轨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杜睿这是打算要给他一个机会啊!
刘仁轨想着,不禁一笑,道:“大帅!到头来末将照样不是你的对手,我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现在才知道,末将挣吧了半天,结果还是在你摆下的瓮中!”
想明白了这些,刘仁轨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对着刘浚道:“好了!既然杜睿要来,你我父子便在这平安京等他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他去吧!”
奥陆的深山之中,山田左马介等人行刺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天草四郎的耳中,他没想到,他定下的行刺计划,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失败了,不单单失败了,还损失了五百名新选组的精锐部队。
“山田左马介无能!”天草四郎愤怒的大吼道。
杀了杜睿,让大唐失去这个最大的依仗,是他翻盘逆转的唯一机会,以如今他所能掌握的力量来说,不要说征服大唐,征服世界,就连对付刘仁轨都很难做到。
他最大的威胁,最危险的对手,就是杜睿,大唐就是因为有了杜睿,才最终灭亡了倭国,才让大唐达到了今日的强盛,如果杜睿死了的话,他就能去处一个心腹大患,而后苦心经营,总有一天能将唐人全部驱逐,重新复兴倭国。
可是行刺居然失败了!
行刺失败,他的全部梦想也就破灭了,这让他如何不气!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奥陆山中的秘密还能守得住吗?
“你是说山田左马介被唐人俘虏了,是吗?”天草四郎对着他面前的人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道:“是的!神使大人,当时被围困的新选组武士,都选择了自杀,用他们的鲜血洗刷了耻辱,唯独山田左马介大人,他居然让自己被唐人生擒俘虏!”
天草四郎闻言,咬牙切齿道:“耻辱!山田左马介根本就不配被称为武士,他是大和的耻辱!”
天草四郎虽然骂得痛快,却也知道,山田左马介之所以选择被俘虏,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急于掌权,对那些老人逼迫太甚的话,这个山田左马介未必就会如此。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山田左马介被俘虏的时候,心中只怕已经有了决断,此刻只怕奥陆山中的秘密,还有他的身份都已经被杜睿知晓了。
此前他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在暗,杜睿在明,可现在情势逆转,他也不知道杜睿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杀到他的面前,将倭国复兴的最后希望,腰斩干净。
“神使大人!或许还有一个消息能让您感兴趣!”
天草四郎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就是。”
“是的!神使大人!”那人恭敬的说道,“就在冲田君为天照大神殉国之后,刘仁轨的儿子刘浚带人出现在了那个小山村之中,而随后,那个刘浚居然也被杜睿俘虏了!”
刘浚被杜睿俘虏了!?
天草四郎闻言也是一惊,这是什么情况,杜睿怎么会和刘仁轨撕破了脸,难道是因为……天草四郎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很快他就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得大喜过望,复国军虽然行事隐秘,可是依靠刘仁轨所掌控的力量,不可能数年都找不到他们,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刘仁轨是在养贼自重。
虽然将自己比喻成贼,天草四郎的心中不大舒服,可现实情况,唯一的解释,也只能是如此。
那么刘仁轨要做什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原来这个刘仁轨也是要造反,难怪新选组那么大的动静,他居然会看不到,原来他是打算借着我们的手将杜睿除去,果真不愧是刘仁轨,好算计啊!”
天草四郎说着,眼睛不由得一亮,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那人问道:“神使大人!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天草四郎道:“土方君!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来做!”
土方!
拜服在天草四郎面前人名为土方岁三,当然这个名字也是天草四郎给取的,他和佃农出身的冲田总司不同,他的出身显然要高贵的多,他的父亲原本是九州当地的豪族,他的原名为土方兵助,倭国灭亡之后,他带领家臣四处流浪,最后加入了复国军,天草四郎掌权之后,被纳入新选组,并得名土方岁三,担任新选组三番队的组长。
出身高贵的他,一向看不起出身寒贱的冲田总司,这次的任务,天草四郎居然交给冲田总司来完成,让他非常不满,此时听到天草四郎有任务要交给他,不由得一阵激动。
“神使大人尽管吩咐!”
天草四郎点了点头,道:“我派你去接触一下刘仁轨,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和我们合作的话,事成之后,我们复国军,愿意归入他的麾下,帮助他成为大和的主人!”
“这个……”土方岁三闻言一愣,忙道,“神使大人!大和的命运怎么能交给一个唐人呢!?”
天草四郎闻言,一皱眉,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绝对,对于所下达的命令,他也很少去解释,但是土方岁三是他看重的人,不但剑术高超,更重要的是,土方岁三并非冲田总司那样的一勇之夫,也只得耐着性子道:“这当然是权宜之计,为了能杀了杜睿,任何人我们都需要联络,至少现在,我们和刘仁轨之间是有共同利益的!”
土方岁三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天草四郎的用意,应道:“神使大人!属下明白了!”
土方岁三退下之后,方才还狂怒的天草四郎突然冷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杜睿!你还真是不幸啊!如今看起来,想要让你死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在天草四郎看来,刘仁轨在倭国的实力,无疑是最为强大的,杜睿虽然智谋多端,但是此刻手上要兵没兵,要将没将,纵然是有着通天只能,也无济于事。
只要杜睿死在这里,这个最大的威胁没有了,那么倭国复国的大业,他的野心,也就有了施展的空间。
“杜睿!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卑贱的支那人,如何应对现在这个解不开的难题!”
杜睿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又被人给惦记上了,他现在满脑子盘算的都是,怎么样才能将刘仁轨发动的这场叛乱,消弭于无形之中。
对于刘仁轨,杜睿还是没办法做到当机立断,刘仁轨是个人才,而且还是个大才,这样的人如果因为谋反叛乱,而身遭横事,实在是太可惜了。
次日!
在海上飘荡了一夜之后,杜睿最终还是打算前往平安京,去面见刘仁轨,刘仁轨之所以选择谋反,无非就是因为英雄无用武之地,在愤懑之下,才作出的荒唐决定,如果能让刘仁轨回心转意的话,杜睿并不介意去冒这个险。
不过杜睿要去冒险,一众娇妻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的,杜睿是他们最大的依靠,她们如何舍得眼看着杜睿深入虎穴。
“不行!你说什么都不行!那刘贼就是个叛逆,你这个时候去平安京,岂不是自投罗网!不行,我坚决不答应!”安康公主一听杜睿居然要去平安京,登时便连声反对。
汝南公主也是不答应:“睿郎!欣儿知道你是不想让大唐内部出了乱子,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让我们姐妹,还有孩子们可如何是好,还有皇兄那边,谁能交代的了!”
其余众女也是连声反对,就差将杜睿锁在船舱中了。
杜睿却只是淡淡的一笑,道:“你们放心,此行虽然看似危险,其实我却安如泰山,刘仁轨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我怎样的!”
安康公主闻言,气哼哼的说道:“都是你在说,反正我不答应,决不让你去冒这个险!”
杜睿见状,也是无奈,只得宽慰道:“我答应你们,一定平安归来就是了!其实我也不想去冒这个险,可是你们都想过没有,一旦刘仁轨当真一条路走到黑的话,到时候闹得倭州大乱,天下动荡,损失的可是大唐的国力,若是倭人再趁势作乱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安康公主却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些,连连摇头道:“我不管天下震荡不震荡的,我只知道,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一家可就彻底完了!”
汝南公主也是连连苦劝,杜睿被妻妾们说得也是苦笑不止,却见武媚娘没有跟着她们一起劝说,忙道:“媚娘!你是如何想的?”
武媚娘见杜睿问到了自己,张口便道:“妾身觉得夫君当去!”
安康公主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媚娘!你疯了吗?居然还说当去!当去什么,这一去,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武媚娘道:“媚娘说夫君当去,自然有媚娘的理由,夫君决议将这场并在消弭于无形,乃是其智,单身前往平安京,说降刘仁轨,乃是其勇,不忍见同胞相残,战火连天,还是其仁,劝刘仁轨回心转意,乃是其义,夫君乃是大智大勇大仁大义之行,媚娘如何相阻!况且夫君此去,定然会毫发无伤!姐妹们纵然是担心也是无用!”
安康公主知道武媚娘一向甚有见识,忙问道:“媚娘!你如何这般说,怎的就能断定睿郎此去一定平安无事!”
武媚娘笑道:“刘仁轨的手上掌握着倭州船队,纵观大唐海军,数这支船队的实力最为强横,若是刘仁轨有心一条道走到黑的话,昨夜便已经派船队过来,决一死战了,可是到此时刘仁轨还是迟迟没有动作,分明就是心中有了悔意,此时夫君若是再只身前往平安京,劝说一番,这场兵灾自然就会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见武媚娘分析的头头是道,就连脾气最急的安康公主都不禁觉得有道理:“如此说来,此行可去?”
杜睿见安康公主的话口松了许多,连声道:“可去!可去!自然可去!”
说着还满怀深意的看了武媚娘一眼,心中盘算着:果然不愧是历史上的女皇帝,看事情,居然都能看的如此通透。
杜睿身边的众女都是有大见识的,自然不会再纠缠了,她们也都不想看到兵灾连天,百姓受苦,若是当真能让刘仁轨回心转意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总算是说通了众女,杜睿接着便要去准备了,带上杜平生,冯照,众护院,还有一百飞虎军,放下了几条小船,便要出发。
“爹爹!爹爹!”
一个模样极为英俊,身材十分壮实的孩童跑了过来,正是已经八岁了的杜学文,他生性好舞,再加上杜睿悉心点播,小小年纪便已然不同凡响,便是与成年人放对,也断不会输了。
杜睿见是杜学文来了,笑道:“你不去看护弟妹,来此作甚?”
杜学文一举手中那把短剑,道:“孩儿不才,愿与爹爹同去,保护爹爹的安全!”
杜睿闻言笑道:“你小小年纪,若是带你去了,还要让为父分心照料,况且今日要面对的,可都是沙场上百战余生的,你如何是他们的对手,快快回去吧!”
杜学文却生的性情执拗,扬声道:“爹爹小看人,若是爹爹不信孩儿,便在此比过,若是孩儿能接下爹爹三招,爹爹便带孩儿同去可好!”
在一旁的安康公主见杜学文说得煞有介事,气的连忙过来,将杜学文拉到一边:“你爹爹是要去做大事,你在这里捣什么乱,快快回去!当心为娘罚你!”
杜学文见安康公主动怒,一听到这个“罚”字,连话都不敢说,缩着脖子,一路小跑着就溜了,也不敢再提和杜睿一同前去的事情了。
平日里在家中的时候,杜学文就怕安康公主,他的名字虽然是学文,可这小子浑身上下就没有遗传半点儿杜睿的才气,比他年幼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已经成了长安城中小有名气的才子才女了,这小子居然连《三字经》都背不熟练,算是让安康公主操碎了心,私下里不知道和杜睿抱怨了多少次。
不过这小子学文不成,可学武确实块儿好料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了长安城中出了名的小恶霸,长安城中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若是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之时,撞见了他,轻的都是一顿毒打,为此安康公主没少教训他,可戒尺,藤条落在他的身上,就和瘙痒一样,最后还是杜睿被安康公主烦的没办法,给她出了个注意,从那以后,杜学文只要闯了祸,安康公主就罚他抄书,一来二去的,杜学文见了安康公主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此时听到一个“罚”字,那里还敢执拗,赶紧乖乖的跑了。
杜睿见了也是忍俊不禁,一旁的冯照赞道:“小少爷真是好胆识,老爷后继有人,可喜可贺了!”
杜睿笑道:“这小子就是皮的很,不过将来或许当真能成个纵横沙场的悍将!”
当父亲的最大的骄傲就是在孩子的身上,杜睿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儿女虽多,但是对每个孩子,他都是格外的上心,特别是杜学文这个长子,杜睿更是给予了极大的希望,杜学文虽然学文不成,可对兵法韬略却是一点就明,一说就透,若是能得了杜睿的真传,将来未必就不能成个军界新星。
“好了!我们出发,去会一会刘仁轨,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想要做大唐我州都护府的大都督,做一个大唐的忠臣,还是要做倭国的国王,做一个大唐的逆贼!”
杜睿说着,一双眼睛精光迸射,看向了平安京的方向。
而在平安京,刘仁轨此刻也在等待着杜睿的到来,此刻他的身上早已经没有了戾气,有的只是忐忑,谋反的事情他已经不再去想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全都是该如何给他的长子找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