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石堡城一战,在杜睿看来,完全就是一个混蛋,在极度昏聩的状态下,作出的一个2b的决定,而日后因为石堡城惨败,对大唐所造成的一切恶果,切都是报应。
一万多条人命就这样长眠在青海高原上。荒草凄凄间,人们会忆起什么?忆起王忠嗣悲惨的命运,忆起李白辛辣的嘲讽,忆起哥舒翰那张心急火燎的脸。但是有谁忆起了那个悲剧,让一万多军人,用错误的方式去死去的悲剧。
他们是注定要拿去被牺牲掉的炮灰。
杜睿此时只想起了王忠嗣的那句豪言,那句超越了战场胜负,穿过历史尘封,却依旧振聋发聩的豪言,寂寞的在药水河边,与这荒凉的石堡城为伴。
不过王忠嗣将军是英雄不寂寞的,因为一千多年后的朝鲜,三八线边,一个叫彭德怀的老帅,面对苏联顾问气急败坏的质问,做出了类似的回答。
百姓养大个娃不容易,送给我当兵,我要为他们负责。
杜睿相信,在战争面前,只有对生命负责的人,才能得到战争永远的尊重。
杜睿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的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混蛋皇帝,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莽夫,他遇到的是一个对他能百分之百信任,百分之百倚重的知己,朋友,只有在这样的人手下,杜睿才能尽情的展现他的才华,才能尽情的释放自己的能量。
当然在确保了胜利的情况下,杜睿也不介意给李承乾的面子上增添几分光彩!
青海湖,大非川,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大营之内。
这一日不时的有败军来投,通过那些败军,此时松赞干布已经得到了洛桑战死,前部大军损失惨重,唐军正朝着大非川赶来的消息,松赞干布虽是惊慌失措,但毕竟是一代人杰,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一次对大唐的攻伐,怕是要无疾而终了,吐蕃不但再一次得罪了大唐,而且自家还损失惨重,没有捞到一丁点儿的好处。
亏了!真是亏大发了!
虽然这些年和大唐作战,吐蕃从来就没真正的胜利过,可是像这次一样,居然连一点儿好处都没捞到,还是从来都没遇上过的情况。
“赞普!事到如今,还是撤吧!”禄东赞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松赞干布面色骤变,此时距离他在逻些放豪言要攻取长安,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难道就当真要撤退不成,真的撤退了的话,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但凡为君的,那个不好脸面,历史上的唐玄宗要不是因为顾及脸面,如何会让数万将士,忘死石堡城,历史上的建文帝如果不是爱惜颜面的话,如何会被自己的叔叔朱棣夺了江山。
松赞干布知道,这一次他要是狼狈的逃回去的话,不单单国内不会太平,那些被他压制了多年的头人会闹腾起来,就连国外那些屈服于吐蕃的小国,也会离心离德,这个代价他承受不起。
可是,松赞干布虽然满心的不情愿,可是并未失去理智,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撤退怕是也不行了,大非川这里一马平川,作战的话,完全不利于吐蕃作战,反倒是对唐军大大有利,在这么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唐军的铁骑全力冲刺的话,吐蕃就算是有再多人都不够杀的。
葛布十万大军何以不是唐军三万人的对手,还不就是因为这个。
“撤退吧!传令下去全军拔营,走宁海,回吐蕃!”
禄东赞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他深通兵法,知道宁海是个什么地方,要是从那里走的话,一旦唐军有人绕过吐蕃大军在那里有埋伏的话,再加上追击的唐军,吐蕃大军无异于踏上了鬼门关。
“赞普!不能走宁海,那里是……”
“禄东赞,难道我不知道吗?可是我们现在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松赞干布万分郁闷的吼起来,吼过之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身体真的已经很差了,或许等不到回逻些,他就会被病魔带走,他现在之所以还能支撑着指挥吐蕃对唐作战,完全是在燃烧自己的心血。
禄东赞一愣,通过这几天败兵归营,以及情报分析,如今吐蕃大军四面八方都是唐军,唯独只有宁海一个方向没有唐军。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唐军的既定方案,就是要把吐蕃赶到宁海去,然后再来收拾他们,要是从别的道路突围,难免会被唐军合围,在这平原作战,对吐蕃更为不利,可以说,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不去宁海,在大非川这个地方决战,吐蕃虽然人多势众却完全没有胜算,而且此时的吐蕃兵士依然被唐军杀怕了,兵无战心,留在这里,马上就要死,去了宁海未必有生机,却是眼下不会死,松赞干布也是没得选择了。
“赞普!唐军朝着大营杀来了!距此地不足三十里了!”一个传令兵又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松赞干布暗骂了一声:“还真是阴魂不散!走!拔营撤退!”
松赞干布的大军刚刚离开不到三个时辰,追击的唐军就到了,杜睿率领的两万人与薛万彻兵合一处。
“大帅!现在该怎么办?”
众人都不下马休息,薛万彻就急切的问,看他兴奋的样子,根本就丝毫看不出连日行军的疲惫。
杜睿笑道:“老将军这一仗可打得痛快!”
薛万彻大笑道:“大帅搭台,让末将唱了一出好戏,痛快!痛快!只是可惜杀得还不够多!”
杜睿笑道:“老将军不用可惜!前面还有三十多万吐蕃人,够将军杀的!传令下去,继续追击,不要让吐蕃人逃了!”
不多时,逐渐的有兵马过来汇合,唯独少了擅自出营的杜耀祖,杜睿也不免暗暗担心。
“二郎!还是你去四处寻找一下!”
杜平生面色微变,杜耀祖是他侄子,他岂能不担心,但是……“那小子违抗军令,老爷不用去管他,死就死了,回头我去和大哥说!”
杜睿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杜平生一脸坚决的模样,他也知道根本就劝不动,杜平生的职责是保护他,虽然凭借自己的身手,根本就不需要人保护,但是这么多年征战下来,杜平生还是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好吧!但愿耀祖能平安无事!”
松赞干布此时越是朝宁海逃去,越是心惊胆颤,因为不断遇到吐蕃败军,每一支吐蕃败军后面,都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唐军,正在追杀。
汇聚在一起的吐蕃军队越来越多,很快就有三十五万人了,可是,聚集在一起的唐军也越来越多,而且个个杀气腾腾,士气高昂,眼里闪着炽烈的光芒,战意高炽,与如同丧家之犬的吐蕃大军适成反比,这让松赞干布很是郁闷。
此时此刻,若是从空中望去的话,只见方圆数十里大地上,到处都是涌动的人潮马海,正在朝宁海涌去。
这片人潮马海分为两种,最前面的是吐蕃败军汇成的人潮,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另一片人潮马海,就是士气如虹的唐军,个个士气高昂,战意高炽,唐军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一片旗帜的海洋。
在不计其数的旗帜中,有一面帅旗,上书一个斗大“杜”字。这面帅旗就如同磁石一般,以此为中心,把唐军汇聚在一起,一片波澜壮阔的海潮在定蕃大地上涌动,不可遏止。
大唐推行马政多年,战马多如牛毛,而且还都是良驹,大唐战马的负担虽然重,但是速度却比吐蕃的战马更快,两军很快就要接触在一起了。
“大唐万胜!”
唐军爆发惊天的吼声,人人眼里射出炽烈的光芒,打量着吐蕃兵士就好像猎人在打量猎物一般,对唐军将士来说,前面的那些吐蕃军兵根本就不是生命,他们只是一个个闪耀的战功,是他们出人头地的保证。
松赞干布听着这战号声,更是心惊胆颤,也不敢恋战,只顾逃命,他这些年和唐军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对唐军的战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深深的知道,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如果和唐军死拼的话,等待吐蕃的必然是一场屠杀。
“嗖!嗖!”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破空声,那是唐军的劲弩发威了,在中国历史上,不乏强横的游牧民族,诸如匈奴、鲜卑、突厥,个个强横,自小生长在马背上,骑射了得,来去如风,如今的唐军和那些已经泯灭了的游牧民族相比,在骑射上丝毫不落下风。
而且唐军装备的还是要比弓箭更为强打的劲弩,可以说,若是没有劲弩的话,匈奴、鲜卑、突厥这些游牧民族不一定会覆灭!
强弩与弓箭比起来,有两个巨大的优势,一是射程远,二是穿透力强。
强弩的最大射程一般是在一里左右,历史上以强劲着称的秦弩更是达到惊人的一公里之远,看看电影《英雄》就知道,威力有多强大,如此远的射程,对上游牧民族无异于一场屠杀。
至于穿透力,那就更不用说了,一枝弩箭可以射杀数人或马,甚至可以把人马串成人肉串,如此强劲的穿透力,哪是吐蕃兵士身上穿着的麻衣,皮甲所能抵挡的。
听着身后不断响起的惨嚎声,松赞干布双手紧握成拳,由于太过用力,指甲都深深陷入肉里,渗出了滴滴鲜血。
强弩的可怕,他不会不知道,一旦强弩发威,吐蕃军队当真是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了。
松赞干布很想命令大军回身再战,可是就现在这情势,麾下的大军被唐军碾得好像兔子一样,如何组织起阵势迎战,如何约束士卒,想到此处,松赞干布不禁一阵阵的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和唐军决一死战,凭借吐蕃庞大的军队,未必就不能绝处逢生。
“嗖!”
突然一支弩箭擦着松赞干布的耳边飞了过去,他身边的一个亲卫登时穿喉而死,让松赞干布大惊失色,回头看看只见麾下的将士被弩箭射得,不断的掉落马下。
“混蛋!唐人欺人太甚!来人啊!与唐人决一死战!”
“赞普!不行啊!如今将士都已经不受约束,翻身再战完全就是自寻死路,我们赶紧逃吧。”禄东赞一直跟在松赞干布的身边,闻言大声道。
有吐蕃将领见唐军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穷追不舍,不用想也知道,一旦翻身和唐军接战的话,那么接下来必然是一场大屠杀,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唐军进攻之前先行逃走。
“是啊,赞普!”
奔逃之中的吐蕃亲贵们附和声响成一片,吐蕃将领个个胆颤心惊,有些胆小的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脸的惊惧之色。
吐蕃军队之所无法与唐军进行正面硬撼,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唐军有强弩这种大杀器,还有唐军骑兵的强大冲击力,这个时候和唐军决战无异于自寻死路,只要能穿过海宁小道,到了石堡城,凭借石堡城的险要,到时候唐军就无能为力了。
“不!”但是在众将的期盼中,松赞干布果断的拒绝,道:“传令,列阵!和唐人决一死战!”
“列阵?”
众将打量着松赞干布,那眼神怪怪的,在他们看来这个决定简直跟疯子没差别,要不是松赞干布在位多年,威势甚重的话,他们一定会骂松赞干布得了失心疯。
谁都知道强弩的可怕,一旦接战的话,唐军的进攻将是暴风骤雨般的凶猛,等待吐蕃大军的就是一场惨烈的大屠杀,现在先行逃走是最好的处置了,偏偏松赞干布不仅不逃走,而是要列阵,准备与唐军大战一场。
吐蕃和唐军打了几十年的仗,就没有一次在正面硬撼中胜过唐军。
“你们是不是以为此时逃跑就能逃得性命?”松赞干布喘着粗气,逃了这么长时间,原本就病怏怏的身体更加不堪了,但是眼中却精光暴射,打量着众将道,“此时逃走,只会死伤更加惨重,一是这里一马平川,没有高山密林给我们利用,在这里逃走,正宜于唐军追杀,你们都是知道的,唐军虽然可恨,其骑射非常了得,不在吐蕃勇士之下,若是我们一逃,必然是死伤惨重。”
骑射是唐军的基本技能,不分兵种,必须要过这一关,是以,唐军的骑射非常了得,就是当年强横的突厥也不敢说能胜过唐军,在这里逃跑,唐军从后掩杀,吐蕃必然是死伤惨重。
“二是以堂堂之阵对堂堂之阵,我们是胜不了唐军,却是比起一窝蜂般的逃跑要强得多。”松赞干布虽然在历史上武功不显,但是却也是一员良将,不然的话也不能将吐蕃发展的如此强盛,他非常清楚在这里与唐军大战一场,一定打不过唐军,不过,却比四散逃跑要强。
“而且万一宁海小道那里有敌军驻守的话,到时候我们人困马乏,如何能战?”
众将都是久历战阵之人,深以为然。
“赞普,可是,这也不是办法呀。”禄东赞颤心惊的道,他眼里全是忧虑之色。
松赞干布摇头道:“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想死的话,就全力拼杀!绝处逢生!”
松赞干布一声令下,众将驰骋来去,大声下令,要吐蕃军队列阵。吐蕃军队也是久历战阵,在严令之下,不得不列阵,动作很快,在唐军不断的射杀之下,没多久就列成阵势了。
杜睿瞧见了,嘿然一笑,暗道:“这松赞干布倒是还当真有些能耐!”
杜睿身旁的薛万彻问道:“大帅!我们要不要列阵,再冲击!”
杜睿摇摇头,道:“不用了!兄弟们士气正好,老将军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杀上去,冲乱吐蕃的阵脚!”
松赞干布看着气势汹汹直接冲上来的唐军,心中既是悲愤,又是无奈。
他选择翻身接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来,这里是一马平川,无遮无拦,正利于唐军追杀,若是吐蕃要逃走,只能伤亡惨重,再也没有别的结果。二来,因为除了这里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外,其附近都是高山密林,很是险绝。为了防止吐蕃逃走,唐军早就把这里的道路封锁了,吐蕃要想夺路而逃,那是妄想。
剩下的一条生路就是走宁海小道,可是看现在唐军的架势,分明就是把他们往宁海小道那边驱赶,一旦唐军早有埋伏的话,两面夹击之下,吐蕃大军只剩下了灭亡一途。
是以,想来想去,吐蕃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唐军在这里大战一场,虽然没有胜算,总比在逃跑没有一丝希望要好。
松赞干布驱动战马,冲着吐蕃兵士大声道:“吐蕃的勇士们,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陷入了绝境,没生路了!你们怕不怕?”
没有声音,回答他的是沉默,吐蕃兵士个个紧闭着嘴巴,不发出一点声响。
陷入绝境,谁个不怕?
“我知道你们害怕,不必羞愧!”松赞干布点点头,对这种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道,“我也害怕!我也很怕死!”
这话有些怪了,吐蕃兵士眼里尽是不解之色。松赞干布身为吐蕃的赞普,即使很害怕也不应该说出来,甚至不能表现在脸上,要装作一点也不害怕才成,如此这般说出来,真是让人想不到,要吐蕃兵士不疑惑都不成。
而且松赞干布自继位以来,也是身经百战了,除了面对大唐之外,就没有失败过,因此吐蕃人对松赞干布极其崇拜,怎的现在连他也害怕了?
“我们是陷入了绝境,未必就没有活路!未必就没有希望!”松赞干布接下来的话很简短,却是让吐蕃兵士的眼睛明亮了起来,个个眼里充满着希冀。
“我们活命的希望就是打败可恶可恨的唐军!”松赞干布右手重重挥动,仿佛惊雷闪电,极有威势,“只有打败唐军,我们才能有活路!你们是伸长脖子任由唐军砍杀,还是奋起一搏,与唐军死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