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离了杜睿的书房,便带着黛玉一起径直到了汝南公主的院子,放一进屋,便看见安康公主,宝钗,可卿都在,汝南公主倚在软榻之上,一屋子人正在说话。
汝南公主见熙凤和黛玉到了,笑道:“正要让人去寻你,你却自己来了,快往里坐,门口那边有风,当心受凉!”
汝南公主与熙凤等人也是相识多年了,虽然嫁过来之后,身份有别,却也一直和众女姐妹相称,从来不肯以身份压人,相比于尚且天真烂漫的安康公主,汝南公主更有大妇的风范。
熙凤笑着走到了近前,坐在了软榻之前的锦墩上,道:“只要公主姐姐不要恼了妹妹这个恶客,妹妹便每日都过来讨饶!”
汝南公主笑道:“你啊!这样利嘴就是不饶人,我何曾恼过你,怪不得睿郎都说你是个凤辣子!”
一旁的宝钗道:“让你们去唤夫君用饭,怎的你们自己倒过来了,夫君却不见人!”
熙凤还没说话,黛玉便抢着道:“少爷害了相思病,将自己一个人闷在书房中,也不见人,我和熙凤姐姐不回来,还能怎的!”
黛玉说着,满脸的不快,她原本就好使个小性子,特别是在杜睿的身上更是如此,眼见得安康公主跟前已经有了杜学文,汝南公主也是临盆在即,她自家的身子却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心里原本就不痛快,如今杜睿更是因为一个女子这般,她哪里还能高兴的出来。
安康公主闻言,眼睛顿时变得凌厉起来,道:“相思病!那个多情种子,这次又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见安康公主气势汹汹的,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小学文的话,估摸着这会儿都要去找杜睿算账了。
熙凤见状忙笑道:“公主姐姐切莫动怒,按说以夫君的身份,便是府中豢养百十个美貌侍女,倒也不会失了体统,只是这一次却是因为同一个女子,几次三番的折腾自己,倒是少见!”
同一个女子。
宝钗一听,就猜到了是谁,便道:“你说的可是应国公家的二娘子!?”
黛玉抢着道:“不是那个狐媚子还能是谁,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居然将夫君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可卿闻言,怯怯的说了一句:“少爷他总不至于吧!”
在杜睿的一众妻妾当中,可卿一向都是最为安静的一个,她的容貌不属于任何一个,但是要说到存在感却是最少的,便是和一众姐妹,她也从不争宠,对杜睿的称呼也从未变过,只是唤作“少爷”。
安康公主听了,哼道:“傻妹妹,就属你最老实,他是个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天生的风流种子,要不是我父皇给他套上了枷锁,让他没多少余闲,咱们这府中恐怕早就住满了人,到时候,就是十天半个月,也轮不到上你的院子里去一趟,这次定然是看中了人家,却又不敢对咱们姐妹说,这才装起了可怜!待会儿我就过去,他要是再不老实的话,我便到父皇面前告状去,说他冷落了咱们姐妹,到时候,看他如何分说!”
安康公主说着就要站起来,宝钗急忙上前,将她给按住了。
“姐姐且不要动怒,依妹妹看,恐怕还不至于!”
黛玉见自己的这个傻表姐,现在还在帮着杜睿说话,顿时一阵气急,道:“姐姐!你就不要替夫君说话了,这事还能有假,每次去了那武家,回来都要折腾一阵,你莫要忘了,这一次他连自家的宅院都送过去了,说不得就是聘礼!待来日将那狐媚子接进府来,姐姐当心夫君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
安康公主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还是黛玉说得在理,绝不能再惯他这个毛病,家里守着十多个,他还不知足,还要再添新人,此事我绝不答应!”
汝南公主见安康公主吵闹了起来,忙道:“涑儿!休要胡说,没得失了体统!宝钗!平日里睿郎有什么私密事,都愿意和你商量,你来说说,这一次睿郎到底是怎的了,他不是个没分寸的人,我倒是觉得他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就这般失魂落魄的!”
汝南公主虽然认识杜睿没有安康公主早,但她的心智早熟,对杜睿更为了解,要是杜睿当真是个贪恋美色的人,也不会在大婚之前,府上有这么多美貌女子,却能恪守礼节,让众女在婚前都是完璧了。
她深知那些各个豪门大族,勋贵宗亲府上的子弟是个什么模样,哪一个不是豢养着百十个美貌姬妾,私生活一塌糊涂的。
杜睿那日曾和宝钗说起过武家的事,也知道杜睿不会像安康公主和黛玉说得那般,便道:“妹妹觉得夫君恐怕不一定是看中了那个武家的二娘子,前次夫君曾和妹妹说过,他对那个武家二娘子是十分忌惮的!”
“忌惮!他会忌惮一个女子!”安康公主当然不信,道,“宝钗!你说的什么话,睿郎是什么人,他怎的会忌惮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
宝钗却一本正经道:“妹妹所说,绝无虚言,夫君确实忌惮那个武家二娘子,上一次回来,就曾说过,那武家二娘子颇有心机,其志不下男子,若是一旦被她得势,都不知对大唐是福是祸!”
宝钗的话一说完,众女全都楞住了,她们都知道宝钗不会任意编排来糊弄他们,若是杜睿当真如此忌惮武媚娘,那也就证明这武媚娘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
安康公主沉吟半晌,道:“一个女子还能乱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不成!”
她刚一说完,脑海之中顿时闪现除了无数乱了社稷的女人形象,夏之妹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哪一个不是祸国殃民,乱了天下的角色。
要是这武媚娘也是这等样人的话,可就真的麻烦了,况且如今太宗被朝臣们逼得已经下旨,在民间广选秀女入宫,要是这武媚娘混进宫廷,凭着美色蛊惑了太宗的话,岂不糟糕。
众女此时也都担心了起来,汝南公主看着大家都不说话,便看向了熙凤,道:“熙凤妹妹!平日里你最有见识,你来说说,睿郎如今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熙凤闻言,道:“依妹妹之见,恐怕夫君此时也在想着如何料理这个武媚娘,或许都动了杀心!”
“啊!”可卿不禁一声惊呼,道,“这~~~~~~这如何使得,那武家二娘子又不曾做过什么,如何便能草菅人命!”
熙凤道:“可卿姐姐!你啊!还真是和妙玉一般,生着颗菩萨心肠,我又不曾说夫君当真会如此,如果当真能一劳永逸,接触后患,夫君怎的还会如此烦恼,姐妹们!我看少爷此时恐怕是想要以身饲虎了!”
以身饲虎!?
安康公主闻言,一阵皱眉道:“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样,我看他分明就是在大言糊弄人,什么一个女子会乱了大唐的江山社稷,都是借口罢了!分明就是他看中了人家的美色,找个借口,来糊弄我们姐妹,好让他得偿所愿罢了!”
熙凤笑道:“公主姐姐觉得夫君可是个好渔色的?”
熙凤这一句话,就把安康公主给问楞了,仔细想想,杜睿对美色还真的似乎从未怎么上心过,别看府中有十多个美貌妻妾,可汝南和安康公主是太宗指婚,伊莎贝拉公主更是那个泰西小国的君主硬塞给的,至于宝钗等人,每一个都是杜睿情根深种,杜睿不好负了美人心罢了。
见安康公主轻轻的摇头,熙凤便道:“不管真也好,假也罢!这件事少爷既然不好开口,不若我们姐妹帮着他张罗!”
安康公主闻言,就火了,道:“妹妹!你好糊涂啊!怎的还能存了这样的心思,让那狐媚子进了府,最终吃亏的还不是咱们姐妹!不成!不成!他自己烦恼自己的,我们总不能平白的给他张罗来一个小妾!要是开了这个先例,咱们这宋国公府还不乱了套!”
这时汝南公主说话了:“妹妹!若是睿郎当真存了这个心思,咱们还能拦得住?”
安康公主闻言,顿时一阵沉默,虽说在大唐驸马纳妾的不多,也也并不是没有,《大唐律》之中,也没有哪一条明文写着,驸马不许纳妾的。
况且太宗对众多儿女虽然疼爱,却也管教甚严,对到出阁的公主,一律要求孝敬公婆,礼敬夫君,要知道善妒可是七出之条的范围,这件事真就是闹到太宗跟前,太宗也不好回护自家的女儿!
汝南公主道:“不管怎的,睿郎既然有了这个心思,我们姐妹不妨就随了他的意思,一来也显得我们姐妹大度,二来也帮着睿郎解了围,睿郎是个有心的,这种事总不会一而再,再而三!”
安康公主闻言,尚自有些不甘心,便道:“姐姐就是耳根子软,妹妹只是担心若是那武家的狐媚子进了府,耍起手段来,咱们姐妹吃亏!”
汝南公主笑道:“这有何难?妹妹!睿郎虽说也是先莱国公一脉,却与本家不和,早早的就被发遣出来,如今也算得上是另辟新枝了,叔父家下一辈没有男丁,睿郎却是棵独苗,虽说如今有了学文,却也是人丁不旺,但凡高门,那个不是门丁兴旺的,依我看,这一次不如将你身边的素衣,晴儿,和我身边的玉钏,金钏两姐妹都许了他,也好为宋国公府一脉开枝散叶!”
安康公主一听,眼睛顿时睁得老大,惊道:“姐姐!你怎的还这般纵容他啊!”
汝南公主笑道:“这有什么,玉钏她们陪嫁过来,原本就顶着一个侍妾的名份,若是睿郎对她们无心,将来年岁大了,也未免要发遣出府,寻个好人家嫁了,与其嫁给那些平民百姓,倒不如许给了睿郎,虽然是妾,但日后若有所出,也不失个滕妻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她们,况且姐姐身边离不得她们,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齐美了!”
安康公主闻言,顿时满脸的苦相,道:“总归是便宜了他!”
汝南公主知道安康公主是在耍小性子,也不说她,对着熙凤道:“熙凤妹妹!平日里府中,大事小情都交由你与宝钗料理,宝钗性子淡,这件事我看便由你去操办,虽说那武家是应国公府出身,但是嫁到咱们宋国公府,也不算低了她,不过也只能许给她一个滕妻的身份,她若是对睿郎有心,自然会应,到时候我亲自去求韦贵妃,赐下凤冠霞帔,你去操办这件事,我看正好合适,她若是不肯答应,我一样去求韦贵妃,今年春闱大比,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也省得让睿郎烦心!”
汝南公主的一番话说出来,便是熙凤这个心高气傲的凤辣子,也不免心服,平日里汝南公主不声不响,看似与世无争的样子,可到底是皇家出来的,胸中自有沟壑。
熙凤忙应道:“姐姐既然如此待承妹妹,妹妹自然会尽心!”
一众人商量已毕,只待明日里,熙凤拿着那份杜府老宅的地契去武家,这倒也是怪了,身为妻子的,居然还要为自己丈夫纳妾的事情奔波,也不知道还被蒙在鼓里的杜睿知道了,做何感想。
次日,熙凤和汝南公主知会了一声,便命人备车,找杜平生问明了路径,又叮嘱了他不能对杜睿说起,带着几个下人,便往武家而去。
宋国公杜睿的如夫人亲自上门,武家人闻听也是吃了一惊,虽说两家同为国公,但却是不能比拟的,单单是这封号就天差地别,应国公武士彠生前最多也就受封五百户,实封只有三百二十户,而杜睿这个宋国公可却是实打实的万户侯。
杨老夫人自恃身份,不愿出门迎接,却也拍了武媚娘和武京娘两姐妹出迎。
熙凤下了车,一眼就看向了那个年纪大的女子,心中不禁一阵感叹:虽说衣着朴素,未施粉黛,却也生的倾国倾城,千娇百媚,难怪自家夫君会动心。
“你可是应国公次女媚娘?”熙凤看着武媚娘问道。
武媚娘一愣,看着熙凤,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涩,她自问相貌出众,可是和眼前的熙凤相比,倒也不算如何出众,再一想到杜睿,更是满心的苦楚。
“正是奴家!夫人前来,可是有事!?”
熙凤笑道:“怎的!?媚娘便不请我进去坐坐,杜武两家怎的也算是世交,妾身亲自来访,媚娘总不会连杯水都吝惜吧!”
武媚娘如今不过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纵然日后做得好大事,现如今如何是生着玲珑心的熙凤的对手,顿时被说得一愣,忙道:“夫人说笑了!快快请进!只是寒舍简陋,夫人不要嫌弃就好!”
熙凤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说得哪里话,媚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妾身便贪个大,唤媚娘一声妹妹就是!”
武媚娘也不想在杜睿的女人面前落了下风,道:“如此妹妹便生受了!姐姐快请进!”
熙凤走进院子一看,这武家过得当真不如意,院子虽然被规整的干净,却还是显得破败了些,不要说和大观园,以及现如今的宋国公府相比,就算是杜家的老宅,也胜过这里百倍。
“妹妹莫要客气了,姐姐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那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两人到了中厅,熙凤见着杨老夫人,笑着行礼道:“妾身见过老夫人!”
杨老夫人微微侧身,受了半礼,道:“夫人客气了,不知今日驾临寒舍,有何事?”
杨老夫人知道熙凤是杜睿的滕妻,不免有些冷淡,她原本就有着将武媚娘许给杜睿的心思,如今见了杜睿的妻子,哪能亲近的起来。
熙凤是个精细人,自然感觉的到,也不在意,笑道:“老夫人莫要提什么夫人,若是待承我,便唤一声熙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