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敏睁大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讥讽的看着李佑,小腹上一柄匕首正插在哪里,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杜行敏的声音因为疼痛与失血过多有些走调,他似乎在用他的生命在诅咒:“蜀王殿下,下官的人已经带着密折回长安了!你……你是不会成功的!”
李佑闻言,不禁有些惊恐,突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杀了他,快!本王要他住嘴!”
昝君谟狞笑起来,直接上前握住了匕首柄,用力一搅,然后猛地拔出,一股血泉喷出,杜行敏脸色一白,然后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给本王把他处理了!”李佑叫道,他看着杜行敏犹自睁大的双眼,心里一阵发怵,他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怕,活着尚且不怕,如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一切,李佑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喝着茶水,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燕弘信跪下道:“殿下,臣办事不力,致使事泄,请殿下责罚!”
李佑手有些哆嗦,好半天才道:“罢了,事已至此,责罚又有什么用!下面该怎么办?”
“固守蜀中!”燕弘信肯定的说道,“殿下乃是蜀中之主,可以据守蜀中,然后,未必没有问鼎九五之力!”
昝君谟也跪下道:“殿下决断吧!如今这种情况,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如将错就错!”
梁猛彪也是粗声粗气道:“殿下,小人没有读过什么书,却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殿下可是圣上的亲骨肉呢!”
“没错。大丈夫生不能九鼎食,死当就九鼎烹!”燕弘信阴冷地说道,“唯今之计,唯有一个反字而已!”
“可是,如今长安那边尚且没有来人,一切准备不足,父皇又是英明神武之君,万一事败,吾等当死无葬身之地!”李佑还是犹豫不定。
梁猛彪拍拍胸脯:“殿下莫要忧心!蜀中尚有数万精兵,便是不能进取长安,退守一方也足够了!”
李佑被吓着了,道:“我虽未蜀王,然蜀中之君,皆为梁洪赐所领,他如何会为本王所用,这……这该如何是好!”
燕弘信忙道:“殿下不必如此,梁洪赐虽然有圣上亲赐的虎符,然殿下毕竟是蜀中之主,蜀中自古便为天府之国,汉高祖以此成就帝业,殿下可在蜀中招兵,有臣等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李佑闻言,也觉得有理,便道:“如此,便依你之言!”
立政殿内,太宗拿到杜行敏的密报之时,尚且还不知道杜行敏已然被杀,不过李佑弑师,阴谋叛乱,尤其还是在长孙皇后刚刚仙去的这个关口,顿时怒气上涌外面只听见太宗怒吼了一声:“逆子!畜生不如的东西!”
太宗传旨给了李承乾,让他前来立政殿为长孙皇后守灵,接着连车舆也没有乘坐,直接带着几个心腹内侍去了阴妃那里。
阴妃听说太宗来此,还好生梳妆了一番,哪知道太宗刚一进门,就把所有的宫女内侍赶了出去,狠狠的将杜行敏的奏折扔到了阴妃身上,怒喝道:“你养的好儿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干啊!”
阴妃心中一颤,她正想着给李佑送信,让他起兵,如今却出了变故,慌忙跪下来,捡起奏折,快速看了一眼,当下瘫软在地,如遭雷击,李佑居然提前举事了,她这边还没有任何准备,这可如何是好,当即哀声道:“圣上,佑儿年纪还小,不懂事,看在他是陛下的亲骨肉的份上,陛下就饶了他吧!”
“哼,亲骨肉!”太宗神色简直可以说是可怕了,爱妻刚刚仙去,就接到了李佑弑师谋反的密折,他简直是怒极攻心,狠声道,“朕没有那种不知忠孝礼义的儿子!”
“圣上!”阴妃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抱住了太宗的腿,泣道,“不管怎么说,佑儿还是皇子啊!那……那权万纪只是李家的臣子!圣上,臣妾不求佑儿能保住王爵,只要陛下留下佑儿的性命,哪怕把他贬为庶人,流放到岭南,不,哪怕流放到崖州,放到澳洲道去,也好啊!”
太宗闻言,怒极反笑:“阴妃,你是糊涂了吧!权万纪再不是,他也是朕给你儿子选的老师!他连老师都敢杀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如今更是要阴谋谋反,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让朕饶了他,朕怎么面对群臣和天下万民!”
阴妃绝望之下,已经是口不择言了:“圣上!您不能这样!佑儿不是嫡子,臣妾认了!可是,臣妾只想让他留一条性命啊!当初魏王,难道做的事情比佑儿好到哪里去吗?他犯下的是谋逆不孝不悌的大罪,圣上能饶恕他,怎么就不能饶恕佑儿,放他一条生路呢?”
这下可是揭了太宗的伤疤,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李泰出了那种事,他依然不忍心杀他,只能将他囚禁在猎苑,让他一辈子不见天日,却保证他衣食无忧。如此,他对其他的儿子就更加的严厉,生怕有人重蹈覆辙,而李佑正好撞上了,而且还是在国丧这种时候,这能怪得了谁呢!
太宗恼怒的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阴妃,终于道:“来人,阴妃教子无方,有擅议朝政,君前失仪,废去阴妃之位,贬为婕妤!”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阴妃当年一朝得势,除了长孙皇后与杨妃,在后宫可谓是煊赫至极,如今却成了一个小小的六品女官,加上她如今已经不复青春美貌,从此再也没有上位的希望了!
正在立政殿为长孙皇后守灵的李承乾此时也得到了消息,听人汇报了之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叹息起来:“五弟完了!”
“若只是弑师,虽未不赦之罪,但是如果陛下愿意,还是有转寰地余地的!只可惜蜀王殿下选错了时候,这时节,圣上的心情最糟糕的时候,蜀王殿下也算是咎由自取了!”杜睿也跟着叹道。
李承乾淡淡地说道:“自从青雀那件事后,父皇差不多对所有的皇子都起了戒心!如今,李佑这一步走得实在是触及了父皇的底线!何况又是在这个时候!”
杜睿道:“蜀王殿下他们处事不密,事情已经泄露,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杜行敏大人,然后,起兵造反!如此,可不仅仅是个弑师的罪过了,圣上要是能饶得了他才怪!”
李承乾若有所思,然后抬头道:“承明,我要不要向圣上求个情!”
“自然是要的!”杜睿叹息起来,“毕竟是圣上的亲生骨肉,若是此例一开,父子相疑,哪里还有什么骨肉情分!”
李承乾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叹息一声,他只希望,这个冷冰冰的皇宫里,能多出几许温情来!
此时在蜀中,李佑他们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对蜀中的大小官员威逼利诱,一旦不从,便只有一个死字,梁洪赐也被李佑骗到了程度,丢了姓名,此时已经没有人能阻止李佑的疯狂举动了!
一直见不到朝廷来平叛,李佑他们也放松下来,反正走了这条路,现在想回头也晚了,将一应军务全都交给了燕弘信,每日里在王府之中寻欢作乐,差点儿就在王府开无遮大会了。
太宗的动作也十分迅速,一边命李道宗安排长孙皇后大丧,一边派出苏定方带兵前往平叛。
李佑那伙人玩点儿偷鸡摸狗,或者是吃喝玩乐或许是好手,真正打仗,那就是外行。贞观初年,那些个亲王各自在自己的封地造反作乱,足足花费了五六年才平定下来,毕竟,李世民那一代人大多是从天下大乱的时候过来地,哪怕自己不懂,身边的幕僚总有几个知晓兵事的。然而,李佑不同,这小子一没什么才能,二是身份不够不是嫡子,娘舅家也没什么人,自然也没什么真正有本事的人过来帮他,朝廷的兵马才到,这边就节节败退,没过几天,就将他们包围了。
李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完全不是自家老子的对手,不免惊慌失措:“怎么办?怎么办?父皇已经派人打过来了,他是不会饶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