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眼中现出轻蔑之色,不过一闪而逝。语气却显得很是诚恳:“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当机立断啊!小人来时,阴妃娘娘说了,殿下起事之时,娘娘自由自保之法!”
李佑闻言,咬了咬牙,然后说道:“好!就这么办!先要处理掉这边父皇派来的那个权万纪,那个老匹夫几次三番和本王作对,这次定要让他不得好死!免得叫父皇察觉了!你可有把握?”
“殿下放心,这次,小人带来地都是军中的精锐,动起手来绝对不留后患!”那人冷声应道,一股子杀气弥漫开来,李佑闻言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就这样吧!”李佑捏紧了拳头,狠声道,“一切处理结束,本王就发兵!”
长孙皇后的气疾断断续续又拖了一段时日,一直杜睿用药在吊着,原本以为天气转凉的时候就能缓解,但是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杜睿几次三番的诊治过后,已经无法缓解了,听长孙皇后的贴身女官说,长孙皇后常常半夜因为哮喘醒过来,然后再也睡不着觉,太医署的御医和他一直轮流守候在侧,生怕出了什么问题,无法及时解决。
太宗也是心急如焚,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个便,还召集了一大帮道士和尚,不知捐了多少香油钱,每日里为长孙皇后祈福,可是长孙皇后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这让他恨不得将那些和尚道士通通砍了。
忽一日,长孙皇后的病突然加重,杜睿得到消息之后,急匆匆的到了雍德殿,太宗和李承乾得到了消息,也是放下了手头地事情,赶了过来。
太宗赶到的时候,杜睿正在给长孙皇后切脉,然后脸上神色愈来愈凝重,有些犹豫地看向了正等在一旁的李承乾,李承乾见状,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长孙皇后也是聪明人,她虽说隔着床帐没有看到杜睿的神色,却见他沉默了半天,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便开口道:“生死有命,承明敬请明言吧!”
李承乾赶紧跟杜睿打了个眼色,杜睿心领神会,道:“皇后娘娘不必忧心,娘娘只是风寒入体,引发痼疾。需要慢慢调养才好!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请娘娘宽心!微臣先去给娘娘开个药方,娘娘先吃上几服,病症自然会缓解的!”
杜睿随着李承乾去了外间,太宗也在那边等着,看到李承乾神色不好。也有了预感,低声问道:“承明!皇后之病究竟如何?”
杜睿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圣上恕罪!微臣也是无能为力!皇后娘娘已是沉疴在身,病入膏肓,非药石所能挽回!微臣只能稍稍压制娘娘所受痛苦,让娘娘走好而已!”
太宗差点儿就怒气勃发,大呵道:“你!”
好半天,太宗才颓然放下了手,他也知道杜睿确实是尽力了,要不是杜睿的话,长孙皇后在贞观十年发病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能多陪伴他五年的时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但是突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是难以接受,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叹息道:“你尽力而为吧!”
一服药很快煎好了,杜睿将药交给了李承乾,又对他叮嘱了一番,李承乾点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挤出一副轻松的笑容来,亲自端到了长孙皇后床前,床帐已经拉起,李承乾在床前坐下,试了一下药的温度,见已经不烫了,伸手将长孙皇后扶着坐起,给长孙皇后身后垫了一只柔软的靠枕,一边给长孙皇后喂药,一边说道:“母后,承明说了,如今已然入秋,您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将碗里地药一饮而尽,李承乾赶紧拿过蜜水,给她漱口,又将她扶着躺下。
杜睿的药确实很有效,长孙皇后服下之后,精神健旺了不少,哮喘的时候也比从前少了,要不是杜睿说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长孙皇后内里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李承乾都要以为,长孙皇后确实要好了!
人终究是敌不过命!拖了两个月,长孙皇后还是留不住了。
那天是个难得很明朗的日子,长孙皇后精神很好,甚至起身让贴身的女官为她梳妆了一下,吃了一碗燕窝粥,但午后,她就陷入了昏迷。
杜睿接到消息,用针灸将长孙皇后唤醒,太宗这个千古一帝此时都已经快要泪流满面。长孙皇后紧紧抓住太宗的手,唤道:“圣上!”
太宗哽咽着道:“观音婢,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都听着呢!”
“圣上!臣妾想要和稚奴说几句话,还请圣上回避一下!”
太宗自然知道长孙皇后要说什么,起身带着众人都出去了,将李治留在了内室。
过不多久李治就神色灰暗的走了出来,眼神复杂的看了杜睿一眼,道:“姐夫!母后唤你进去!”
杜睿闻言,也是微微一愣,他完全没想到长孙皇后居然还要单独见他,走进了内室,看着床榻上的长孙皇后,心中不免一阵酸楚,可以说历朝历代的皇后,长孙皇后堪称楷模。
长孙皇后见杜睿进来,无力的招了招手,将杜睿唤至榻前。
杜睿连忙跪倒在地,膝行过去:“皇后娘娘!”
长孙皇后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虚弱道:“承明!你是欣儿和涑儿的夫婿,你喊本宫一声母后也是当得的!”
杜睿咬了咬牙,叩拜道:“母后!”
长孙皇后笑着,点了下头,道:“承明!你是个聪明人,本宫自认辨人无数,却看不透你,你淡泊名利,却身负惊天的才华,若是你早生二十年,恐怕连圣上都不是你的对手!”
杜睿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忙道:“臣惶恐!娘娘海青慎言!”
长孙皇后接着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你的心根本就不在名利二字之上,所行所为,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你不必怕什么,前些年圣上防着你,也是为了李氏的江山社稷,如今,你再也不用被束缚着手脚了,可以尽情的施为。承明!本宫自知大限将至,也不苛求什么,只盼你能好好看故乾儿,你与乾儿亦师亦友,情同手足,千万不要让他犯错,本宫相信有了你的辅佐,乾儿定然能做一个好皇帝的!”
杜睿没想到长孙皇后居然要向他托孤,连忙道:“臣敢不效之以死!太子殿下宽仁厚德,于臣有擢拔之恩,臣一定辅佐殿下成就亘古未有之皇图霸业!”
长孙皇后又接着道:“还有稚奴,本宫是管不了他了,只盼你能看在本宫的面上,将来给他一个好安排,本宫也就知足了!至于长孙家,本宫的大兄聪明了一辈子,到老却糊涂了,他是都不过你的,也只愿莫要让长孙家断了香火,也就是了!”
杜睿听着也是连连点头:“娘娘放心,晋王殿下是莲儿的夫婿,微臣不会看着他有事的!长孙大人也未必有旁的心思,只是与微臣赌一口气罢了!”
随后长孙皇后一笑,道:“这就好!这就好!你能想明白这些,本宫就放心了!好了!将人都请进来吧!”
杜睿出去说了一声,太宗等人纷纷入内,太宗双眼红肿,紧紧的握着长孙皇后的手。
长孙皇后用尽力气说道:“圣上,长孙家并没有什么大的功勋、德行,只是有缘与皇家结为姻亲,才身价百倍。要想永久保持这个家族的名誉声望,臣妾请求圣上今后不要让臣妾的任何一个亲属担任朝廷要职,这是臣妾对圣上最大的期望。臣妾活着的时候对国家并没有丝毫功绩,所以死后也千万不要厚葬,仅因山而葬,不起坟墓,不用棺椁,所须器物,都用木、瓦制作,俭薄送终。如能这样,就是圣上对臣妾的最大纪念了!”
“观音婢,你是何苦呢?”太宗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哭了出来。
“陛下,答应我!”长孙皇后手上微微用力,乞求道。
“好,朕答应你,朕什么都答应你!”都到了这个时候,太宗自然是无所不允。
长孙皇后嫣然一笑,终于松开了手。
太宗一惊,连忙高喊道:“杜睿!杜睿!快来看看!”
杜睿闻言,脸上上前查看了一下,面色一片灰暗,跪下说道:“圣上节哀,娘娘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