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大婚(1 / 2)

贞观十五年的大唐,除了杜睿远航归来这件大事之外,最为轰动的便是太宗嫁女了,一边是大唐第一才子,推向变法的万家生佛,一边是太宗最为宠爱的女儿,这等天作之合,自然引起了天下的关注。旨意已然下发,礼部立刻就运转了起来,如今身兼礼部尚书的江夏郡王李道宗,亲自操办,久未露面的大将军李靖主婚,顿时天下沸腾。

“怎么了,这几日,你们似乎都闷闷不乐的,来,给我说说?”

月色正佳,杜睿随意的靠在那摆放在屋外走廊上的躺椅中,温言朝着虽作笑颜,然其抬眉弯唇之间,总是溢散着淡淡的疏离和幽怨的宝钗问道。

“哪有啊,怕是少爷多心罢了,湘云妹妹你说呢?”宝钗作出个若无其事的表情,笑了一个。

正在一旁给杜睿剥葡萄,一无所觉的湘云闻言懵懂的点了点头,小丫头正没有一点儿心机的为杜睿高兴着,说道:“少爷!您成亲娶公主,那场面一定是风光得紧呢。”

“有什么风光的,还不就是娶亲吗?”杜睿伸手把靠坐在椅边上的湘云压斜了身子,依偎进怀中,淡淡一笑道。

自打远航归来之后,众女都挑明了心思,杜睿再与之相处,便随意了很多,众女情分甚重,杜睿若是再假惺惺的受礼,反倒是虚伪了。

湘云被杜睿亲昵的举动,弄得俏脸粉红,低着头不敢说话,就连葡萄落在了她的罗裙上,也没有发觉。

“宝钗,来,靠这边。”杜睿说着,也不管宝钗脸嫩,愿意不愿意,伸手一拔,宝钗就靠在了另一边,还好这张躺椅甚是宽敞,三人堪堪挤下。

其余众女看着,见没了位置,心中不禁微微泛酸,特别是黛玉,这几日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心事重重,见状心里更是纠结的厉害,既为自家表姐高兴,也为自己伤心。

“以后娶了公主,也不过是娶了个媳妇,你们众人也就是多了个姐妹罢了!”杜睿望着灰蓝色的夜空道。

“可不止一个呢。”黛玉闻言撅了撅嘴,小声地嘀咕了句,惹来其余众女的低笑声,杜睿也是笑道,“你这丫头,知道不止一个,少爷说错话了成不?”

杜睿说着,还伸手在黛玉的脸颊上滑了一下。因为安康公主是太宗亲自下旨指了婚的,而汝南公主现在严格来说已经出家为道,不入宗谱,所以这次大婚,杜睿先要迎娶安康公主,说白了就是掩耳盗铃,不过虽然是掩耳盗铃,也要顾及着天家的脸面不是。

“奴婢可没怪过少爷,我就是想少爷您快些把两位公主娶了进来,省得奴婢整日里惦念。”黛玉羞不可抑的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胸膛上,闷声道。

杜睿闻言一笑,喃喃自语道:“是吗?”

此处没有外人,众女也就随便了许多,宝钗依偎在杜睿的身边,手搭在了杜睿的胸膛上,展颜一笑,却依旧是刚才那般的模样,略显失落的说道:“待少爷大婚之后,有了圣上的恩旨,奴婢姐妹们才算是少爷的妾室,若是以后少爷再得圣上大用,立有功勋,奴婢姐妹们,许能沾光,得个朝廷承认,可享诰命的‘媵妻’身份。”

宝钗说着,不禁有些吃味,盖因那位杜睿从西方带来的伊莎贝拉公主,她们和杜睿相从日久,今后了不起也才是一个滕妻的身份,而伊莎贝拉公主就因为出身高贵,却能做杜睿的平妻,即便是宝钗性情再温婉,也不禁有些不服。

有唐一代,对娶妻也是有着严格限制的,只有有爵位的人才能拥有一名正妻,两名平妻,以及若干滕妻,而平妻与滕妻则是需要朝廷承认,皇后亲自赐予诰命凤服才算被认可了,如若不然,也就只能终生顶着一个妾室的身份。

没有诰命的妾室和家奴一般,依大唐律,与牛马无二,若是犯了些许错事,便是被打死也是有的,若是能有幸得了朝廷册封的诰命,便有资格入夫家的族谱,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身份,若是日后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将来凭着子女,倒也是命能好些。

乍一听都不禁让人心惊肉跳,这是什么狗屁法律?人竟然与牲畜并列?杜睿纵然深知这些律法,想到这,也禁不住有些愤愤然。

这就是大唐律法,杜睿也没办法改,但唯一能保持的,便是身边的女人,至少不会让她们与他人的侍妾一般的命运。

“你们,信少爷吗?”

杜睿轻笑着问道,得到的回答是十三个无怨无悔的眼神,杜睿见状,已经知道无心再言。

众女的情分,杜睿是深知的,况且相处日久,杜睿对众女也多了几分情丝,生在这个年代,大丈夫三妻四妾最是寻常,杜睿可不会傻傻的去想什么一夫一妻制。

杜睿起身,移步到了走廊的边缘,挺直了身子,取下了就放在石桌上的箫,就着夜色与月光,伴着那树梢的沙沙声,在众女晶莹的目光下,一首《梁祝》流淌而出,流畅的音符从共鸣箱中缓缓地溢散了开来,在小院中轻化成那夜的精灵,与莹火相伴着,偶尔竟然有莹火虫落到了杜睿的肩头之上,众女的眼眸儿也随着音乐的旋律渐渐飞扬了起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夜了,和风轻扬,虫鸣着夜色,偶尔不知名的鸟儿无声地滑了过去,在树梢之间来回地跳跃着,荡漾着夏夜的气息,宝钗双眼含春依偎在杜睿的心口处,笑得是那样的酣甜,剪水双眸凝望着她心中的人,那幸福的感动,在她的心房里涌过着。

“若是能与少爷执手偕老,奴婢便是现下就死了,也是甘愿的。”

风拂了过去,披散下来的青丝贴到了腮边,眼角的晶莹终是没能噙住,顺着乌亮的发丝滑到了杜睿的胸口处,暖而湿润的感觉,浸在杜睿的胸膛,直至浸入了心底。

一旁的湘云亦挪动着娇躯把脸贴了过来,娇艳的容颜早已梨花带雨一般,份外惹怜。

余下的众女也团团围在了杜睿的周围,眼神中带着感动,带着幸福,带着执手偕老的坚定。

杜睿淡淡的一笑,望着这个晴朗的夜空,只觉得这一夜,若能就永远这么依偎在一起,也是好的。

佳期越近,一向沉稳洒脱的杜睿心里头却越觉得七上八下的不安宁,看样子,上辈子没能结婚的后遗症这会子发作了。做起事情来丢三拉四,回答问题亦是答非所问,内心忐忑得很。

大婚终于临近了,太宗为此还给了杜睿十天的休沐来准备,那些西方使节都被太宗一股脑的扔给了理藩院,泉州那边的海船也都准备好了,只等观礼之后,这些使节便要返回欧罗巴,此次受命的正是杜睿的三个学生冯毅,毛亮以及欧阳延嗣,他们如今也算是出息了,一个个的都被封了正四品的散佚将军。

原本杜睿以为娶公主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凡事都有礼部去料理,没他什么事,没想到,杜睿在详细的听了礼部官员的分说之后,才总算认识到,娶公主根本就是他穿越到大唐以来干得最累的一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买活雁或者是捉活雁,因为大唐的礼法一切向周礼看齐,各个程序必须要做到最好,可长安城里哪里会有活雁给你,没办法,杜睿几乎把府中所有活蹦乱跳能走能爬的人全派了出去,连带着刚刚从杜陵赶来的学生也没个跑,全都跟着一起出去抓大雁,好不容易才凑够了五只活雁。

婚姻过程是指结婚时的具体实施阶段。中国古代把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古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除了纳征之外,皆须活雁,因为从周代起,在按六礼而行的婚姻中,除了纳征礼以外,其余五礼均需男方使者执雁为礼送与女家。因为雁是候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徒并有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古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的阴阳和顺,也象征婚姻的忠贞专一,又称奠雁礼。

首先就是纳采,纳采即为男家请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若女家同意议婚,则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正式求婚时须据话雁为礼,于吉日黄昏之时秆往,使人纳其采择之意。当然不是杜睿亲自去提,家中准备的那些活雁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杜楚客作为杜睿的亲叔叔自然成了主角,亲自前往太宗刚刚赐给安康公主的公主府,像女方代表江夏郡王李道宗纳采,帝王嫁女,天子不亲主婚,而是让同姓的宗室主婚。

杜楚客到了安康公主府,和李道宗续礼,而后呈上了通婚书递给了李靖这位主婚人,李靖就开始宣读:“贞观十五年秋九月……阔叙既久,倾属良深。盂春犹寒,体履如休?愿馆舍清休……愿托高媛,谨因姓某官位,敢以礼请。杜陵杜氏如晦子,杜陵郡公杜睿杜承明顿首。”

一篇全是四言六言的文言文句子,也就是所谓的排比对偶,称为骈四俪六的通婚书读完,看样子,杜楚客呕心泣血,连熬了两天才写就的这篇通婚书相当有水平,以至李靖读完的时候,猛灌了一气茶水才回过气来,额角也浸出了汗水。

李靖这位老人家也够辛苦的,又不是嫁自家的闺女,算得上是被太宗按了一番苦差,念过通婚书,然后拿着杜睿的生辰八字,走到了女方代表李道宗跟前。

待女方那边嘀咕了一番合计之后,递出了八字交给了李靖,然后,一位道士被请了过来,合了杜睿与安康公主的八字。

所谓的合八字也就是根据双方出生年、月、日、时和属相推算,查其是否相生相克,谓之合八字。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配以天干地支,两字一组,四组共八个字。据五行说,相生相克即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杜睿虽然从来不信这一套,可眼下谁敢不信?

最后,那个老道开口宣布杜睿与安康公主的八字非常的相合,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要是不在一起的话非遭天打雷劈不可,反正全是夸人的话,其实也全是一堆的废话,太宗的指婚圣旨都下了好几年了,你个老神棍要是敢说八字不合,导致太宗嫁不了女儿,将安康公主这个宝贝疙瘩扔在家里做了老姑婆,太宗恼羞成怒之下,非直接拉着这个老道去西市把皮剐了,晒肉干拌着果脯下酒不可。

然后主婚人李靖就问女方的亲眷,也就是江夏郡王李道宗,以及一票李渊的老儿子们,一票王爷挤到一边,装模作样地商议一番,一炷香后,李道宗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婚书,又递给了一脸苦意还强作欢笑的李靖,可怜的老人家,上战场十个来回,怕也是不愿意干这么个累人的活计。

李靖又辛辛苦苦的念叨了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是结束了。好不容易,纳采、问名、纳吉这三关过了,然后,两天之后,开始纳征,这项活计更是累人。

纳征又称为纳币,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下聘。羊、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苇、卷柏、嘉禾、长命缕、五色丝等等若干礼物,总的来说,绝对要比后世动辄十几万,上百万的聘礼便宜的多。

一只漂亮的大白雁拿个竹笼装起,三寸版子系着笼口,谓之云礼雁,然后是纯白的羊羔,同样称云礼羊接着各种美酒,然后就是谷子,稻米,栗等谷物,谓之黄白米,在杜楚客的指挥之下,金银那些俗物一概不许用,玄纁则是赤黄色和纯黑的帛三匹,然后郑重地同捆在一起,扎好。

有道是玄法夭象,男也;纁仿地象,女也。阴阳之礼合,故男女交通也。

玄纁二物同束一所,三寸版子系着附腰,题云‘礼玄纁’,安在轝中。

还有上好的联珠对禽对兽变形纹锦、蜀锦、花缎、绛、绢等,马氏前些日子特地购来的虎皮也放在了里边,另有通宝无数,还有些玉器等等,以眼花缭绕来形容亦不为过。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纳征的六礼隆重的出杜府的大门,一路上,全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远航归来的大英雄杜睿娶太宗爱女安康公主,大家伙自然得来凑凑热闹,瞧个新鲜。

到了安康公主府,等女方的代表李道宗收下了纳征的六礼之后,就算是确定了婚姻关系,于是那个老道又出场了,开始了占卜和商量吉日的请期。

很快,纳征、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全部都搞定了,婚礼便到了“亲迎”的步骤。

亲迎这天,杜睿在杜楚客的带领下,来到了摆好了祭祀物品和香案的中庭处,家中众人皆尽跪伏于地,由杜楚客宣读祭文,意思是杜睿业已成年,要迎娶安康公主成礼,告诉祖宗们的在天之灵,从今以后安康公主就是杜家的人了。

祭祀活动一完毕,杜睿就于堂前北面辞了马氏等三位姨娘,原本今日应当是杜如晦的大妇崔氏亲自来的,但是两家不和,由来已久,杜睿不愿意去触那个眉头,崔氏也根本就没搭理这边的意思,太宗干脆也就只当没看见。

天色恰好,一身大红吉袍腰佩宝刀的杜睿终于出发了,刚步出了府门,就听见无数的叫喊声有如翻卷的巨浪一般轰然扑面而来:“驸马爷出门喽!”

杜睿举目望去,被眼前的场面惊的差点儿缩回到门里去,人山人海亦不为过,街道竟然被堵得只剩下一条细狭的小道了,密密麻麻的人,只能看见脑袋,连身子都瞧不见了。

杜睿赶紧正了正衣冠,朝着这些前来观礼的四邻街坊们抱拳行了一礼,又一阵轰然作响的喝彩声在耳边炸响。

跨上马,挥手扬鞭,伴着杜睿的手势,自有人一声发喊,鼓乐顿时响了起来,仪仗、彩典等也纷纷地在队伍中现身。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太多,马几乎都迈不开步子,幸好今日是皇帝嫁女,早作了准备,数百金吾卫呼喝连声,挤出了一条小道。

“瞧瞧,这可就是大名鼎鼎的杜公爷,瞧瞧人家那个头,那模样,怪不得能娶上公主!”

“你懂什么,娶公主跟个子有啥关系,人家杜公爷的可是才学和本事。”

“我听我哥说,驸马爷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深涉大海,九死一生,杜公爷出去三年,给咱大唐带回来多少好东西,别说是娶公主了,就算是……娶公主也不为过!”这位差点儿失言,说成娶皇后,赶紧隐匿在了人群当中。

杜睿一边前行,一边朝着四下不停地点头为礼,惹来阵阵的声浪,甚至还有不少的年青女子也在那瞄向了这边,也不知道在那唧唧喳喳的说些啥子话。倒是那些女子的目光很是大胆,还不时发着似起哄的声音,就这么勉强的在人海潮里朝着安康公主府移动着,这场面,怕是长安城的百姓都来了近半围观,三里多的路,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

到了门庭大开的安康公主府,担任男宾相的秦束跳上前去,先是挨了一顿女眷的排云掌。出了红包,受尽了刁难,才开始登堂入室。

进了中庭叩见太宗,然后由李靖主持,叩头,反正说一句,就得叩拜一次,太宗和长孙皇后高坐堂上,一身的龙袍,喜气洋洋的模样,叩拜之后,太宗和长孙皇后又说了几句叮咛的话,总之就是嘱咐杜睿,婚后要过和谐生活。

今日满朝文武差不多全都到了,还有那些西方的使节,大概是没见过这么隆重的婚礼,一个个都看的眼花缭乱,相比于这等大场面的婚礼,他们国家就算是国王娶亲,也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儿!

伊莎贝拉公主也在其中,不过小女子那幽怨的眼神,明显和这喜庆的气氛有些不搭调,杜睿对着她歉意的一笑,便紧跟着去忙活余下的程序了。

太子李承乾等杜睿叩拜了太宗和长孙皇后,便带着太子妃海棠上前,杜睿连忙行礼,却被李承乾拦住了。

“承明与安康妹妹总算是修成正果,孤也是不胜欣喜!望你夫妇二人婚后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杜睿称谢道:“臣谢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