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利佛逝龙精苏和连百拜唐国大皇帝驾前,大皇帝钦承宝命,临仰区宇,思弘德化,覃被含灵,爱育之情,无隔遐迩。化外之民幕大皇帝,雄踞宇内,抚宁民庶,境内安乐,风俗融和。深气至诚,远修朝贡,丹款之美,始有嘉焉,德并二仪,泽流四海,化外之民以王慕化,今大皇帝遣宣抚使杜睿等,稍宣往意,并送物如别,使臣久忆方解。今臣苏和连举国乃附,敬请大皇帝恩命垂青,使四海之民,共沐王道,臣喜不自胜,愿尊大唐为父,永世不判,赤诚之心,俱表以闻。季秋薄冷,尊候如何。想清念,此即如常。今臣遣大礼莫旺等往,谨白不具。”
杜睿看过苏和连的国书,心中也是不禁暗笑,想来这份文白不通的国书也是室利佛逝国中那些个占城奴隶花费了一夜的时间,编纂出来的,倒也费了些心思。
书中极尽恭敬之能,可见苏和连确实是被杜睿给吓怕了,看过之后,杜睿将国书交给了苏麟保管,稍后杜睿起航之后,将会有一跳剪帆船直通夷州岛,让冯梦伦派人再将莫旺与国书,国礼一通送往长安。
“国主请起吧!”
一直躬身站立的苏和连闻言,这才敢直起了身子,但是头却一直低着,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一忍到底,只为了能得到大唐的支持,坐稳这国主之位。
杜睿看着苏和连,心中不免冷笑,或许此刻他这边还有不少人会对这个可怜的国主,心怀同情,但是杜睿知道,对待这些人,一味的宽容,恩遇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一旦大唐势微,这些人肯定会第一个上去踩几脚,不过如今杜睿到了这个时代,他们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的趴着,当大唐决定要将他们的国土,纳入怀中的时候,举国而降就是了。
“国主盛情,本官当向我大皇帝陛下亲呈奏折,如今既然两国已经换过了国书,约定为父子之国,从今以后,室利佛逝自然就受我大唐庇佑。”
苏和连忙道:“大人所言,感激不尽!”
杜睿故作深沉的点点头,道:“本官今次前来,只为通使,待来年,还请国主往长安一行,以观我大唐风土,以解我大唐皇帝陛下对国主的思念之情!”
苏和连听了翻译之后,心中不免一惊,亲自往大唐去纳贡,这如何使得,一旦他到了大唐,被扣住了,那可怎么得了,可是见杜睿的脸色渐渐变了,苏和连又不敢不答应,只好道:“在下感激不尽,能一观天朝风土,也是我等化外野人的荣幸!”
杜睿闻言一笑,道:“这便好!海边风浪甚急,国主还是回宫去吧,待来年,本官再来探望国主!”
还来啊!?
苏和连闻言差点儿就摔到在地,杜睿来这一次,就将室利佛逝的国库给搬了一个精光,要知道,那些黄金珠宝,可是室利佛逝几代君王积累下来的财富,如今拱手让人,苏和连原本就郁闷得很,要是杜睿再来一次,他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送走了苏和连,杜睿转头又看向了一旁战战兢兢的莫旺,苏达曼死后,他倒是没有受到牵连,而是被苏和连顺势封了一个遣唐使的职位,这一次到长安呈递国书,便是由他为正使。
“莫旺大人,此次就辛苦了!”
莫旺此时怕极了杜睿,闻言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能有幸前往大唐朝贡,如何能说辛苦二字!”
杜睿一笑,道:“这便好!”
说完命人安顿了莫旺一行人,又将苏麟,冯照,冯茗等人聚拢到一处商议,如今已经割让了班达港一代的土地,自然就要留人驻守,同时还要派人将莫旺一行与国书送到夷州岛冯梦伦处。
眼前这些人都是此行的臂膀,自然不能派出去的,反复商议之后,最终杜睿决定留下五百飞虎军驻守班达港,同时分出五只剪帆船向北回返夷州岛,将从室利佛逝弄来的黄金也一并送过去,夷州岛想要发展,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同时此行还要大肆宣扬,好刺激那些江淮的海商前来东印度群岛诸国贸易。
分派已毕,杜睿等人又在班达港休整了一日,补给足备了淡水,食物之后,再次扬帆出海,一直向东南方向驶去。
杜睿这边刚一走,苏和连便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派人来看,原本按他的设想,虽然杜睿强自割让去了班达港一代,但也不过就是个形式,不会当真派人看守,何曾想派出去的人很快就过来回报,刚刚出了居港十里路,就被沿路驻防的唐军给赶了回来,因为按照此前的约定班达港方圆五百里,除去巨港城之外,皆为大唐所有,也就是说距离班达港不过五十余里的居港已经被大唐的国土给包围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虽然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国主之位,但是看看现在的情势,简直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如今室利佛逝各地,苏达曼的心腹之人还不少,根本就不听号令,又被唐人欺侮,苏和连这个国主做的也是当真无趣的很。
达柴死后,苏和连身边最为信任的就只剩下了当初被软禁在侧殿之时的一个内侍安默图了,见苏和连怒气冲冲,连忙劝道:“伟大的龙精,您根本不必生气。”
苏和连怒视了安默图一眼,声嘶力竭的吼道:“没必要生气,难道你没看到那些可恶的唐人是如何欺辱我的吗?室利佛逝的国都都被唐人包围在了他们窃取的领地之内,我这个龙精,做的还有什么滋味!”
安默图忙道:“伟大的龙精,依小人看来,这不但不是坏事,反而还是好事!”
苏和连一愣,诧异的看着安默图,他知道这个安默图虽然是个六根不全之人,但是却足智多谋,十分值得信赖,忙问道:“此话怎讲?”
安默图笑道:“如今室利佛逝和唐国既然已经换过了国书,室利佛逝也受唐国的保护,有了这么一个强大的靠山,伟大的龙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现如今龙精虽然已经登上大位,但是各地苏达曼的亲信却还有不少,唐人一旦离开,那些人难免就要有所反应,您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他们,可是居港周边都成了唐人的领地,那些人想要与您作对,就必须首先要和唐人交锋,伟大的龙精,您想想看,那些人能是唐人的对手吗?所以小人才说,这是好事,而且室利佛逝既然已经与大唐明确了隶属关系,又承认了您的地位,到时候,您还可以向唐人提出要求,让他们帮助您来弹压地方!”
苏和连闻言,心中盘算了一番,也觉得安默图说的有道理,只是如今居港被唐人包围,时时刻刻都要受人监视,他的心中如何能畅快。
“只是那些唐人终究是我的心腹大患!”
安默图道:“伟大的龙精,有利就有弊,而且唐人在此对于您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用一块小小的土地,换取称霸诸岛,难道还不值得吗?”
苏和连闻言,他还能说什么,如今就算是他再怎么不甘愿,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能点头认了,道:“你吩咐下去,唐军在此的一些给养都要照看好,千万不能有了差池,只有养肥了的猎鹰才能亮出他们最为锋利的爪子!”
安默图忙奉承道:“伟大的龙精,您能想明白这一点,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驶离了班达港,杜睿要继续他的环球航行,在大海上颠簸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到达了后世的马皮亚群岛,此时这里还是一片无主之地,杜睿只是在岛上补给了淡水,便继续朝着东南方向航行,计划绕过所罗门群岛之后,再折向西南,在澳大利亚上岸。
与此同时,船队之中分出去的那一支船队,也到达了夷州岛,上岛之后,管事之人立刻前往了台南城,如今又经过了月余的修建,台南城也初具规模。
冯梦伦听下人说杜睿遣人回来了,也是一惊,他在来夷州岛之前,在泉州之时,也曾听杜贵说过,南洋诸岛上凶险异常,此时杜睿遣人回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急急忙忙的叫上了郑君可,郑君戴兄弟回了府衙,见着杜睿派回来的人,在来人将杜睿此行所遇详细的说了一遍之后,冯梦伦等人都不禁大惊。
“你说单单是黄金,就装了七艘大船!?”
来人回道:“正是,杜大人担心如若让这批财货随行,海上风大浪急,难免会出意外,便让小人一并带来了。”
郑君可闻言,大笑着对冯梦伦道:“这承明也当真是无法无天,居然打着册立新君的旗号,将人家的国库都搜刮一空。”
冯梦伦为人稳重,虽然心中暗喜,但却不动声色,反而担心道:“只怕承明如此行为又要被朝中一些人攻讦啊!”
冯梦伦的话,让三人都沉默了,当初杜睿可不就是因为总兵劫掠西域三国,回来之后被长孙无忌奏了一本,太宗才让杜睿去职还乡的吗?如今杜睿在南洋岛国之上又来了一次,谁知道,朝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会不会再拿这个做文章。
“怕他怎的!”郑君戴突然出言打破了沉默,大声道,“承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我便不信圣上当真会那般糊涂,有功不赏,反而还要处罚!”
“贤弟慎言!”冯梦伦急忙拦着,道,“此事不是我等做臣子的应该私下议论的,圣上明照万里,自然会给承明一个公正的结果!”
郑君可也知道此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道:“那七船的财货,还有那室利佛逝的使臣该如何料理?承明未得圣旨,便与室利佛逝私下议定了国书,圣上那边~”
郑君戴道:“这有什么,承明是圣上亲封的宣抚使,于国外,一切都有便宜行事之权,这事倒不算什么,到时候只要将财货往圣上面前一交,你们还担心圣上要为难承明吗?”
郑君可闻言,也是大以为然,道:“好!好!好!且不说这些,不如到港口一观,我长这般大,还不曾见过成船的财宝,如今托了承明的福,也去开开眼界。”
三人皆是大笑,结伴到了港口处,此时港口上已然是人山人海,冯梦伦带人上了船,在船舱之中,看到那般多的黄金珠宝,纵然是他性情恬淡,不喜名利,也不禁被震撼了,同时心中也更加佩服杜睿的为人。
“两位郑兄,以往我等只知道承明善经营,有揽财之能,如今才知道,承明才是当真视钱财如粪土,反观我等倒是有些世俗了,终究还是迈不过这名利二字啊!若是我有这般财富,也做不到承明那般无动于衷,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献出来了!”
郑君可也是一叹,摇头笑道:“承明终究不是一般人,我等虽然立志于报销国家,但心里总归还装着自家门第,承明却是当真一心为国,唉!圣上待承明,何其不公!”
郑君戴也跟着说道:“这下我倒要看看,朝中还有谁再乱嚼舌头,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们只道中原锦绣江山,汇集天下之精,当年承明提议拓展海贸,还倍加诋毁,如今倒是要让他们看看,这海外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