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进府,对于这个偌大的大观园来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除了黛玉发了两天小脾气,在书房侍候的时候给了杜睿些脸子看,余下的众钗,倒是觉得多了一个姐妹,也没什么不好的。
杜睿那日回府之后,就让杜仲去他封邑内,四处招收了些十岁到十四五岁的少年,那日见了杜承业,杜承学兄弟两个,杜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每一次但有人发难,他就要面临一次远离朝堂的窘境,这一次虽说是又引起了太宗的猜忌,才被罢黜出了长安,但也未尝不是太宗对天下众多的世家豪门的一次妥协。
山东七姓,关中四家虽然被太宗趁着变法一事,打压的大伤元气,但是天下世家豪门何其多,朝堂之上虽然已经被太宗和改革派控制,但是大唐众多的州城府县的基层官员,十有八九都是出身于豪门世家,想要借助义务教学和改良之后的科举制度,选拔人才,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太宗又不可能在大唐的基层官吏当中进行一次大清洗,所以杜睿的命运注定就只能像后世的王安石一样,可用其策,却不能用其人。
况且随着太子李承乾的地位稳固,以往团结一致的太子党,如今也面临着分崩离析,李承乾的亲娘舅长孙无忌,岳丈侯君集,以及原有太子宫中的一些人,都不希望杜睿对李承乾的影响力无限制的扩大,目前还好说,总归还有共同利益羁绊着,可是一旦到了李承乾继承大统之后,肯定又要面临着一场新的权力斗争。
杜睿论关系,虽然和李承乾名托君臣,实为兄弟一般,但总归没有长孙无忌那样的血缘关系,也不是侯君集那样的外戚集团,将来他能掌握的话语权肯定非常有限。
杜睿虽然对名利之心甚淡,但是为了华夏一脉,炎黄苗裔能永久的傲立寰宇之内,杜睿觉得自己这个从后世而来,有着更加丰富知识的人,更加适合引导这个国家走下去,而不是让大唐的权利被长孙无忌那样的封建旧官僚把持。
这样的话,杜睿显然就需要一些帮助,一些支持,如今朝堂之上,能站在他这一边的,也就只有同样出身寒门的马周,余下的都有各自家族的利益在里面,他们在杜睿推行变法之时,能够选择支持,但是如果杜睿触及到他们权利的时候,这些人肯定是要站在杜睿对立面的,也就是所谓的改良派,他们会将杜睿提出的法度,按照他们的需求进行改良,这里面必然要触及到杜睿所行新法之中的核心价值,这是杜睿绝对不能允许的。
与其将来劳心劳力的和人争斗,倒不如自家早做打算,更重要的是,避免将来会危及到大唐社稷的党政发生。
杜仲的办事效率倒也不满,只是两天的功夫,就为杜睿招来了一两千适龄的少年,杜睿当然不可能全教,他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便是孔丘那样打着有教无类,麾下弟子三千的大儒,其贤者也不过七十二人。
杜睿是准备将这些少年当中聪慧之人,招为学生,留在身边加以培养,一旦他日杜睿奋起之时,这些少年将会成为他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选拔自然也是较为严格的,除了出身良家,聪慧之外,最重要的是,杜睿不需要那些已经读书读得脑袋僵化的人,他交给这些少年的将会是一种全新的知识,为大唐培养全新的人才。
一两千的少年,考核整整持续了五天的时间才结束,那些少年的父母,对于自家的孩子都是殷殷期盼,对于能投到杜睿门下,也格外的上心。
他们都听说过杜睿那偌大的名头,年方十六,便登台拜相的大才,要是能学来个一星半点儿,也够自家的孩子受用一生了。
被杜睿选中的自然欢欣鼓舞,落选的难免要期期艾艾,对他们来说,这可不是一次无关紧要的选拔,关系的可是自家的儿郎日后的前程,以及家族门户能否光耀的问题。
只可惜杜睿收徒极为严格,被送来的一两千少年,最终也只有一百零八人被杜睿选中,成为了他的入室弟子。
杜睿选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长安,虽然将杜睿罢黜出了长安,但是对他的关注,太宗一时一刻都不曾少过,他知道杜睿是大才,便是满朝文武,那众多被杜睿所倚重的大臣,也没有能出其右者,如今听到杜睿居然收徒治学,太宗也不禁一阵纳闷,一边对杜睿收敛行径感到安心,一边又在担心杜睿从今以后当真不过问朝事,做个孔子,老子,墨子,那样的杜子,那可就得不尝试了。
只是太宗又不好自己派人去问,毕竟当初是他把杜睿赶出去的,如今人家老老实实的在自家的封邑收徒治学,又不碍国法,和他还真没什么关系。
太宗不好问,只能让李承乾派人过去询问一下杜睿的真实意图,对于长安来人,杜睿也并不觉得奇怪,他知道他府上就有太宗的眼线,只是他既无野心,又没有妄念,假装不知道罢了。
李承乾既然派人来问,杜睿也不好不答,只是对来人说了一句:“回去禀报太子,我便在这杜陵治学,长安的事从今以后不再过问了。至于将来我门下的弟子如何,全凭他们自愿!”
来人回去,将杜睿的原话告诉了李承乾,李承乾不禁大惊,杜睿可是他的臂膀智囊,如今杜睿居然要撂挑子,那可当真是天塌了一般。
急急忙忙去找了太宗,又把杜睿的话转述了一遍,太宗开始也是一惊,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苦笑道:“这个奸猾的小子!好了!便如他的意,乾儿!你也不要过问了!”
李承乾走后,太宗在麟德殿里也是唏嘘不已,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都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暂时贬黜杜睿,日后让李承乾去施恩重用就是了,可是太宗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一个人的心,若是一个人的心寒了,那可势难挽回了。
不过好在杜睿发了些小脾气,有了些怨言,好在还是能以大局为重,说是留在杜陵治学,不过问朝事了,但哪里又能当真放得下,毕竟那新法,杜睿可是倾注了极大的心血。
杜睿是个前世之人,自小就跟随身为国学大师的父亲学习,学校虽然没去过,但是那种填鸭式的教学方法也是知之甚深,自然不会将那一套,照搬到大唐这时节来,他选用的是因材施教,学生愿意学什么,他就教什么。
愿意学文的,他便教授诸子百家,愿意学武的,他便教授刀枪剑戟,愿意学格物,愿意学天文,愿意学地理,愿意学航海的,他也是来者不拒。
好在杜睿学识渊博,前世涉猎颇多,纵然是学生的要求再多,他也不怕,每每学生就他们感兴趣的问题提问,杜睿信手拈来,张口便答。
教学的时候,也不讲究什么规矩,杜睿只是在大观园的外宅,着人收拾出了一间大屋子,每次教授之时,便于学生们席地而坐,互相讨论,辩理,学生们也很愿意接受这种教学方式,每次课堂之上,都是热闹非常,宝钗,黛玉偷偷来看了,也是咋舌不已。
“老师说得那个蒸汽动力,学生不敢苟同,想那蒸汽,如何能推动金石之物!”发问的是杜睿那日在曲江村见着的杜承学,听了杜睿几次课之后,对杜睿宣讲的格物学最是着迷,每次课堂之上,和杜睿争论最多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