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口边,唐军大营,一些军士正忙着埋锅造饭,回头看看远处那荒凉的沙漠,军事们的表情很明显的流露出了一丝畏惧的神色。
想想过去那几天的经历,这些久在中原的兵士们心中满是对沙漠的畏惧,“地无水草,冬风冻寒,夏风如焚,风之所吹,行人多死”,这些文字恐怕是最能体现沙漠可怕的了。
“二牛哥!下次便是去闯阎王殿,我也不去闯那沙漠了!几十里地,连棵草都见不到,明明是冬天,可里面白天热的吓人,晚上有能把人给冻死,那是什么鬼地方。”一个年轻的兵士对着身边一个中年兵士发着牢骚。
那个中年兵士就是他口中的二牛哥,大名便唤作曾二牛,曾跟随大军参加了北伐,大大小小也立了一些功劳,被提升为伙长,不过军置改革之后,他的职位也跟着变了,成了大唐军旅之中一名最基层的班长,和他一起出来打水的这个年轻兵士就是他班里的新兵杨春。
“小春子!你发什么牢骚,那高昌王杀了咱大唐的人,圣上发了脾气,你不是总跟我们念叨那个‘主辱臣死’啥的,圣上都被那个高昌王给欺负了,咱们这些当兵的哪能不来给圣上出气,别说是走走沙漠,要是真的阎王惹得圣上不高兴了,就算是刀山火海,咱也得去闯!”
杨春嘿嘿笑了几声,他家中小富,也曾读过几本书,后来北伐大盛,他一时头脑发热,便应征入伍,凭借着不错的身手,被选入了飞虎军。
“二牛哥!你说的总是对!不过要我说,这次还多亏了杜将军,要不是杜将军领着咱们走这沙漠,能不能出来都还两说呢!进沙漠之前我可听人说了,这大漠万里无人烟,要是不熟悉里面的地形气候,进的去,出不来,死都找不着尸首,还是咱杜将军厉害,他说往哪里走,哪里就有那个绿洲,二牛哥!你说,杜将军咋就知道那么多呢?”
杨春说着不禁满脸的崇拜之情,和他一样,五千军士心中没有一个不佩服杜睿的,这时候当兵的人,思想也都很简单,和他们讲保家卫国,那完全就是扯淡,与其说那些大道理,还不如平时和将士们同甘共苦,无论什么时候,都让将士们尽可能活下来,来得实在。
曾二牛得意的笑了一声,说:“还用你说,杜将军可不是凡人,告诉你,当年杜将军可是被人乘坐文魁星下凡呢!后来又跟随大将军北伐,你小子是没看见,当时咱就曾跟着杜将军,苏将军一起突袭颉利的大营,杜将军那杆枪使得,那才叫出神入化。”
杨春听着,眼神中一阵向往,道:“杜将军真的那么厉害,那岂不是文武双全了!”
曾二牛道:“那还用说,依咱看,那满朝文武,杜将军当属第一能人!”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看到一对人马奔入了大营,当中还有几个穿着打扮明显不似中土的中年人被夹在中间。
马蹄溅起的尘土将河里的水搅得一阵浑浊,杨春不满的小声咒骂了几句:“也不知那么急去干什么,天杀的胚子,还要劳动小爷重新打水!”
曾二牛喝道:“小春子!你也少废话,快快打了水回去,吃了饭就睡觉,今晚可能就要动了!”
杨春也知道曾二牛所说的动了是什么意思,也顾不得抱怨,飞快的打了水,提着水囊朝营地里跑去,惹得曾二牛在身后一阵笑骂。
杜睿的帅帐之内,一个哨探正在禀明信报。
杜睿听了,挥手道:“好!你先下去歇息吧!”
等哨探下去了之后,杜睿对身边的苏麟道:“鞠文泰遣使来此,想必是知道了我大军到此,前来请罪,依你等之见,该当如何?”
苏麟道:“鞠文泰既然前来请罪,这等大事非我等可以自专,当禀明圣上。”
杜睿闻言,不禁一阵摇头,这苏麟虽然家学渊源,弓马娴熟,但是性子却过于谨小慎微,可以为将,却难以为帅。
杜睿笑道:“依你之见,我等大军驻扎在此,遣人回去呈报圣上决断!若是圣上不加怪罪,我等便班师回朝?”
一旁的秦束听了,不满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鞠文泰擅杀我大唐子民,这个仇不可不报,不然的话,日后但有异族作乱,欺凌我天朝上国,事后只需遣人入朝请罪,便可高枕无忧,那我大唐颜面何存!杜将军!将在外君明有所不受,那鞠文泰虽然惊惧请罪,但如何就能抵消他冒犯我大唐尊严的罪过,依末将之见,可斩其来使,发兵灭了他这个小小的高昌国!”
杜睿闻言,暗暗点头,果然不愧是门神的后代,就是不同凡响,相较而言,苏麟就差了很多,不过这也不能怪苏麟,毕竟两国如今尚未交兵,高昌来使,这可是国之大事,以杜睿现在的职位确实不能越权。
不过他此次前来,乃是摸透了太宗的心思,这个入主西域的好机会,太宗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别说鞠文泰事急才来请罪,就算是早些,也无济于事。
“来人!将高昌来使带上来!”
杜睿发令,早有账外的亲兵将高仲等人带进了帅帐,杜睿看了看来人,为首的一副亚洲白人的长相,想来就是那高仲,高昌人多为羌氐人的后裔,属于亚洲白种人,在后世已经绝种了,杜睿也只是从一些晋代的史料当中,了解过一二。
“来使通名!”杜睿高坐在帅位上,一副倨傲的神情看着高仲。
高仲心中虽恼恨杜睿无礼,却也不敢发作,拱手道:“下官高昌国兵马曹正高仲!”
杜睿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接着道:“此来所谓何事?”
高仲原本还想着打打官腔,问问杜睿无故引大兵前来,是何道理,但是看杜睿的神情,虽然俊秀,但明显不是和耍官腔的,只好硬着头皮,坦白了来意:“前日我国军士冒犯了大唐,致使上皇震怒,我家大王也是悔恨不已,特命本官前来谢罪!”
杜睿见这个白人一副汉人的做派,显然是汉化彻底了,但是这个高仲既然是代表鞠文泰来请罪,一不将肇事者交出来,二不言明赔偿一事,分明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耍无赖。
想着,杜睿冷笑道:“你既然来请罪,杀我大唐子民之人,可曾带来!”
高仲临行之时,也曾劝鞠文泰将肇事者交给唐军,但是鞠文泰不知道发什么昏,就是不答应,高仲也知道,杀大唐商旅的正是鞠文泰宠妃的哥哥,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护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家伙。
“将军!我高昌国对大唐一向恭顺,我王视大唐皇帝陛下,如敬仰父亲一般,此次小小误会,错虽在我,招惹了大唐皇帝陛下的怒火,但本官听闻大唐皇帝陛下胸怀最是宽广,便是对待战败投降的突厥人也恩遇有加,想来我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下人犯了一点小错,大唐皇帝陛下是能够原谅的!”
杜睿闻言,不禁一阵大笑,鄙视着高仲道:“似你言,本将军现在就将你的脑袋砍下来,然后再给你放在脖子上,对你说上一声抱歉,那么以高大人的雅量,想来也不会和本将军一般见识了!”
高仲闻言一愣,见杜睿满脸杀意,吓得两股战战,道:“这……这如何能同日而语,脑袋被砍下来,如何还能按得上去,大唐皇帝胸怀天下,我高昌王曾在贞观七年入朝拜见,得了皇帝陛下的册封,说起来,高昌也是大唐的属国,高昌的子民也是大唐皇帝的子民,本官料想大唐皇帝陛下定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臣民被擅杀的!还请将军派人将本官送至长安,让本官代我王亲自向大唐皇帝陛下谢罪!”
杜睿听着高仲的一番狡辩,心中不禁动怒,冷笑道:“你高昌人是人,我大唐的子民难道就不是人吗?可以由得你们肆意杀害!告诉你,回去带话给鞠文泰,本将军此来,就是要为我大唐子民讨个公道,你杀了我大唐的百姓,本将军就屠了你的城,胆敢明犯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
杜睿这番话说出来,帐内的众多将领,就连苏麟也是群情激奋,纷纷站起来,手按腰刀,只等杜睿一声令下,便将这些高昌使臣斩杀干净。
高仲被吓得面无人色,知道此来无功,只求能保住性命离开,忙道:“将军所言,本……下官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杜睿闻言冷哼了一声,道:“本将军看,就不必了,来人,将此獠推出斩首祭旗,他的脑袋让副使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