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的话,马嵩是听明白了,于是笑道,“贤弟乃是江左第一等的人物,我怎么敢拿着这些死板的风月之光来敷衍着?只是比如去杭州,自然要看西湖,来了扬州,瘦西湖这里的二十四桥自然也要瞧一瞧,不然岂不是就白来一趟?”
马嵩一拍手,做了发号施令,仆人连忙下去传令,桌上佳肴俱全,携着薛蟠的手一同入座,边上的童子举起酒杯,给薛蟠倒酒,薛蟠笑道:“家母管的甚严,出门在外不能喝夜酒,”话音刚落,只听到不远丹桂树下有箫声呜咽骤然响起,初闻细若蚊鸣,似断非断,薛蟠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听,洞箫原本十分呜咽,且颇为感伤,吹奏的一般为《明妃怨》《潇湘云水》等幽怨之曲,但这一来献奏之人,必然是箫中国手,只觉得清幽凄婉之中又带着一股子的喜悦高兴之情,让人听了不免嘴角油然勾起一抹微笑,此情此景,中秋圆月之后,秋月原本多了凄凉之感,倒是被这喜悦的箫声给驱除了,不一会,天边的云彩似乎也被这箫声感染,渐渐的靠拢在月亮的边上,月如钩,云如裳,此情此景,又有二十四桥在侧,的确是脱俗非凡。
不一会,箫声渐渐低沉,渐渐消失不闻,薛蟠凝神听了一会,叹道,“这云,这月,这桥,这箫声,可谓是不俗,我方才还说就见瞧未免太单调,可这里头洞箫一出,就是极为畅快悠远淋漓尽致的舒服在里头了。”
马嵩此人,看上去的样子倒是像是武林的豪杰,可能摆出这么多风雅之事,除了财大气粗之外,本人的才情倒也不可小觑,马嵩笑道,“贤弟喜欢,那就是一等一的好了。”
于是又请薛蟠喝酒,薛蟠推却,他不过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小少年,酒精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会严重影响到判断的东西,素日里头在家里喝一点倒也没事,可今个马嵩邀请自己来,也绝不是说单纯的请客吃饭,必然是有要事相商的,既然要谈正事,这酒自然是能少喝就少喝。
见薛蟠执意不喝,马嵩也不好勉强,只是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松江的泥螺,要配上合欢花浸的黄酒热热的吃,才是最得滋味,贤弟若是不喝酒,未免是不得全味了。”
“如岳兄请我来此,见这美景,足感盛情,”薛蟠笑道,“兄若是有何差遣,请直说就是。”
“咱们神仙一般的人物,何须说什么俗事,来,”马嵩却不肯回答,转开话题笑道,“还请贤弟继续看下去。”
随即不远处有一艘五彩辉煌用彩绸点缀着的画舫徐徐从瘦西湖上开来,只见到上头有丽人八九个,都倚着栏杆朝着这边微笑着,薛蟠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画舫,马嵩见到薛蟠似乎很好此道,心里也不免得意:饶是你奸似鬼,不免也要上钩来。
先是有一穿着浅绿色裙子的丽人清唱了一段游园惊梦,后头又有一丽人不着珠翠,跳了一段长袖舞,又有弹琵琶,又有唱苏州评弹的,那画舫就停靠在二十四桥边上,离着亭子一箭之地,不算太远,但是要想在夜色之中,看的清楚,这是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