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废话。
盖上雨衣兜帽。
纵身投入风雨。
神行甲马在身。
李长安在老山村高高低低的墙头、屋脊掠过,犹如飞燕,剪开了夜雨。
身后,屋子的光亮越来越远前方,萧疏的惨叫也越来越近。
终于,目光捉着了那怪影。
可那东西兴许是被追急了,竟是丢下了萧疏,独自投入了幽深的巷子里。
李长安没去追,也没急着上前。
他从墙上跃下。
稍稍打量周遭。
这里本该是一个小院子,但房屋已经彻底坍塌,在村庄密集的建筑群里突兀陷下一块。大雨漫灌成了池塘,积水淤积没过半截小腿。
萧疏就在池塘的另一头,手电打过去,见着雨衣裹着身子浸在浊水里,长发乱糟糟披散,遮盖了面容。
“萧疏”
李长安慢慢靠近。
女人的身子颤了颤,雨中传来低低的哭泣。
“别怕妖怪已经逃走了。”
李长安越来越近,女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哭声越来越微弱,还夹杂着几声痛苦的低吟。
“你受伤了”
李长安来到她的身边,但女人已然不再哭泣。她蜷缩在冷水里,头发遮掩下只有微弱的呼吸。
道士半跪下去,伸手把住她瘦削的肩膀,掰过身。
“你”
话语戛然而止。
概因那翻转过来的面孔竟是一张遍布褶皱与黑斑的苍老怪脸,脸上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嘴巴,只有一只昏黄的眼珠嵌在中央。
这哪里会是萧疏
霎时。
那昏黄的眼球蓦然一转。
乱发突然暴涨,化作无数条小蛇,将李长安的手臂紧紧缠住。
紧接着。
雨衣被甩开。
露出底下枯瘦的身躯,身躯上竟然缀着四条手臂,没有骨头一般甩上来,将道士死死拽住。
然后。
听得一阵低沉怪异的嘶吼,它干瘪的肚皮忽然裂开,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啃咬过来。
生死一线。
李长安却是一脸的淡漠,没有惊讶,更没有恐惧。
这般反常教怪物扑咬的动作都微微一滞。
脸上的独眼眨了又眨。
然而,无需惊疑,因为它很快就瞧见,面前中了诡计,即将命丧它口的道士,眼眸里映出一点火星。
那颗独眼慌忙游移到头颅左侧。
在它肩头,在乱发缠绕中,一纸黄符缓缓燃烧。
风呼雨啸。
一声扣齿清晰可闻。
“敕。”
轰
大火骤起。
独独一张火灵符,凭李长安的道行,烧不空这漫天大雨。
于是火焰很快被风雨压灭。
李长安扯下还在蠕动的焦尸,丢到一边。
补上一道符。
一边等着怪物被彻底烧成灰烬,一边将手臂浸入积水,涤去余温。
很不对劲。
当初,向岱安尸体变作的妖邪虽然有几分狡诈,但也只是一个单纯的怪物。而眼前的东西竟然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难道它残留着为人时的灵智
“你们有几分是人几分是魔呢”
无人回答。
但雨中却响起“哒哒”脚步声,前方的巷道里,那个掳走萧疏的怪影去而复返,离得近了,才看见它的真容,同样苍老的面孔,同样缺失的五官,同样枯瘦的身体,却没有连着手臂,反是生着三对瘦腿,像只怪异的蜘蛛。
怪不得能在逼仄弯曲的巷子里奔转如飞。
但“蜘蛛”并未急着扑过来,只是恶狠狠盯着道士,驻足巷口,似在等待什么。
果然。
黑暗中传来让人恶寒的“梭梭”声响,“池塘”边残缺的墙头游下来又一个怪物,它的身躯拉得极细长,光秃秃没有手脚,腰下竟是又连着一副细长身躯。
“啪”,水花作响,角落里跳下一个长手长脚却矮小如孩童的身形,细细一看,原来没有上半截身躯。
“轰”,一个肉山般的怪物推倒墙壁而出一个又一个怪物相继出现,将李长安围在了这一池冷水中。
扫上一眼。
算上被烧成灰的,总共有六个怪物。
个顶个的奇形怪状。
好像把许多人的的肢体杂揉在一起,然后再按人头胡乱分配,便成了眼前这些扭曲畸形之物。
李长安眉头紧蹙。
他并不害怕,只觉奇怪。
不应该还有一个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透过坍塌的缺口。
冷风一刻不停将寒雨灌进屋子。
即便大伙都挤在“符圈”里,即便衣物都裹得严实,但仍有莫名的寒意在彼此间蔓延。
“李哥他”
“闭嘴”
不知是谁在动摇,也不知是谁在呵斥。
其实大家伙都一样,惊惶不已,之所以还维持着理智,只不过还有点希望可以寄托罢了。
可突然。
“谁谁在那儿”
带着颤音的质问霎时就把众人的神经绷到了极致。
“你出声啊你再不说话,我动手了啊。”
王忠民拿起个自制燃烧瓶,手比嗓子还抖,若不是忘了点火,真怕没砸着别人,先把自己给点了。
还好。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哆哆嗦嗦走了出来,昂起惨白的小脸。
屋里的大伙儿面面相觑。
“萧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