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9章 刮目相看(1 / 2)

朱厚照说话,总是能让人有些尴尬。

当然,弘治皇帝对于朱厚照的怪话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是清楚的,什么都好,就是总会发出惊人之语,说一些不着边的话。

从前,弘治皇帝总为此而生气,堂堂储君,总是不分场合的胡言乱语,这还了得。

可打了这么多年,依旧还不见长进,显然,这是改不了了。打了不改,不改还打,最终打不动了,索性……只好妥协,因而,朱厚照任何稀奇古怪的话,弘治皇帝都会自动的过滤掉,当作没有听说过。

只是听到这些白莲教匪竟是要刺杀方继藩,弘治皇帝心里后怕不已,整个人竟是有些发抖,双手不由握成拳头,他脸色变得严厉起来,微眯着眼眸睥睨着赵大,从鼻孔里冷哼出声。

“真是好大的胆子,朕平日待民如子,虽也有缺失之处,却也问心无愧,你们如此胆大妄为,简直可恶至极。”说着,他不由沉默了一会,接着又开口问道。

“你们如此猖獗疯狂,为了杀害朝廷命官连性命都不要,莫不是有什么冤屈?”

赵大沉默了片刻,他眼睛有些飘忽,可看了一眼一旁押着他的刑吏,便打了个寒颤,道:“小人此前只是寻常的农夫,因为虔诚,随时侍候在教主左右,才一路被他提拔起来,种庄稼太苦,在教中,却有人供养。”

这是大实话。

已经无关其他问题了。

弘治皇帝已经懒得再去问了,厌恶的皱了皱眉,便冷冷道:“将他押下去,移交锦衣卫,送诏狱吧。”

刑吏们没有怠慢,将人押下。

对于赵大的回答,弘治皇帝显得有些焦躁,这世上终究还是有许多野心勃勃之人哪,只要能鼓动百姓,便可脱离生产,打着各种旗号,在内部各自封官许愿,自会有被蛊惑的百姓供养着他们。

等那赵大押了下去,弘治皇帝深深吐了一口气,竟是忍不住发表感叹:“想来,这就是所谓的人心吧。”

一声叹息,弘治皇帝又继续道。

“因而,朝廷还是任重道远啊,今日诛灭一个白莲教,明日,自会有其他的道门,将其取而代之,他们现在固然闹不出什么乱贼,可一旦天道有变,就是他们有机可趁之时。”

弘治皇帝看着太子,心里略有担忧,自己当政,这些人的危害不大,自己的儿子,也有几分模样,想来,区区白莲教,也翻不起浪来,可是自己的孙子,自己的曾孙呢?

这其中,实在有太多太多变数了。

想到这些,弘治皇帝不禁有些害怕了,双眸浅浅一眯,环视着众人一圈,问道。

“诸卿,怎么看待?”

牟斌在一旁,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堂堂锦衣卫,捉拿钦犯,还不如顺天府,现在还能说啥?

弘治皇帝见身旁的牟斌缄默不语,不由一脸期待的看向方继藩。

方继藩徐徐道:“陛下,此次捉拿钦犯,除了刑吏和新城兵马司用命之外,这百姓,也给与了不少的帮助,若是没有他们为之通风报信,随时刺探周遭的异常,要捉拿这些教匪,不啻是大海捞针。”

方继藩顿了一顿,又道:“似白莲教这等道门,层出不穷,想要解决,根本之途,儿臣以为,重在教化。自然,此教化非彼教化,以往朝廷教化百姓,只讲仁义道德,可百姓们又有几人听得懂呢?在儿臣看来,读书可以明理,所谓教化,不是靠几篇仁义道德的文章,宣示于众,便可做成的事,也并非是考了几个秀才,府县中有几个生员,其根本之途,在于让更多人入学读书,读书可明志,可明理,自然也就不太容易被人蛊惑了。”

弘治皇帝听言,若有所思起来,随即便又点了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方继藩道:“以往的读书人,只能去科举,因而对于庶民而言,这科举的途径,实在的过于狭窄,三年之中,朝廷能录取多少进士,又有多少举人,亦或有多少的秀才呢?这样的人,都是凤毛麟角,百姓们又是贫困,自然不敢让子弟们读书。”

“因而,要推广这等教化,首先要做到的,儿臣以为有三,其一:需大力的兴办公学,尽力的减少读书的资费;其二:使百姓们较为富实,能够吃饱穿暖,可以勉强供养子弟读书;这其三,才是最重要,是要让人真真切切的看到读书的好处,若只是仁义道德的教化,却不告诉人们,读书能获得什么,儿臣认为这是不妥当的,在新城,人们就养成了读书的风气,倒不是因为读了书,就可参与科举,可以做秀才,可以做举人,如此,光耀门楣;而是在于,新城有太多的岗位,需要有人舞文弄墨,而读了书出来的人,不但工作较为清闲,薪俸也是不菲,因而,人人都愿意让自己的子弟,成为那样的人。”

“陛下,大明的百姓,是最实在的,他们从不敢有太高的奢望,也不曾好高骛远,对他们而言,金榜题名之事,远在天边,那远在天边的事,与他们何干?只有近在眼前,实实在在的好处,方可使他们下定决心。自太子殿下掌顺天府之后,一直将教化当作是头等大事,在京师里,设置了一百多个蒙学,三十多个职学,还将这府学和县学,改变了职能,用来招募想要学大学问的读书人,甚至将西山书院引入旧城和新城,开办联合学堂,而今,京中入学的儿童,少年,青年,已有十三万人。”

二十三万人……

这个……倒是弘治皇帝不曾关注到的。

可如今听来,这个数目,实在是吓人。

这几乎适龄之人,有近四成,都入学了。

这需要很大一笔银子。

弘治皇帝在心里暗暗算着,也没答案,便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