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脸色苍白地趴在池边, 她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几年,即使受过无数委屈,却也从未挨过这样的惩罚,这一痛几乎让她差点哭出来, 可她死死咬着牙根,将舌头咬出了血,也不肯流一滴眼泪。
她不会让那些人得意的。
痛到极致之时, 甚至好像昏死了过去,可疼痛让她又不能彻底失去意识,意识如云海一线,在即将溺毙的痛苦中挣扎。
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昏昏沉沉,抓着铁链,脑海中蓦地浮现一缕奇怪的景象。
在这个寒池里,她抓着铁链拼命挣扎,身上涌动着无数的魔气,她在哭泣,在惨叫,在求饶,寒池上弥漫着血水,她企图咬舌自尽,却无法死去。
痛苦,又崩溃到了极点,恨意和绝望充斥着心脏,眼睛里泛着血红,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疼已经不知道是来自记忆中,还是来自身体上的痛。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甚至看不清水面上有没有飘着自己的血。
白秋一动不动地挂在锁链上,手脚轻微地抽搐着,就在此时,一股暖流自头顶传来,让她身上的疼痛微微减轻。
白秋清醒一分,有了一丝力气,艰难地抬头,看到面前出现一双云纹白靴,微微往上,露出熟悉的那张脸。
“宋师……兄……”她动了动唇。
宋颜站在寒池边,将手从她头顶挪开,叹道:“师妹。”
“师妹,今日你受苦了。”宋颜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手指干燥而温暖。
白秋记得这一丝温暖,当年她还那么小,也是少年蹲在她面前,给了她温暖的食物,把她牵回了灵云宗。
白秋一直觉得师兄是很好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可她又凭什么受这份苦?
她眼神不甘,宋颜也知道她的委屈,但他低声道:“师妹,魔就是魔,不管这个魔待你如何,他都是魔。”
“他待旁人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世间一切都宛若他的玩物,哪日他若对你腻了,也能随时杀了你。”
白秋抿唇不语,眼睛里写满了倔强。
宋颜柔声道:“所以,你莫要再跟在他身边,等过几日,师兄为你说情,让玄灵派放了你。然后师兄便带你离开,远离这一切。”
白秋张了张嘴,哑声道:“我喜欢他。”
宋颜微微一怔,久久地盯着她,惊疑不定,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喜欢上衡暝君了?!”宋颜蓦地起身,来回踱步几回,又转身看着她,沉声道:“师妹,师兄知道,你自小吃了许多苦头,旁人待你不好,你便极为重视待你好之人。”
“可你要想清楚,他待你好,未必是情是爱,你喜欢他,也未必是真正的喜欢。”
“你或许,只是渴望有人待你好。”宋颜重新蹲下来,注视着她,低声道:“师兄也真心待你好,只是这些年来不曾多照顾你。”
“师兄还记得你小时候,也曾和师兄开玩笑,说师兄这样好,何不将道侣的位置留给你,莫要便宜了旁人……”
“师兄今后,也能待你更好。”
宋颜温柔地按着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如蛊惑一般,一字一句,耐心地哄着她。
白秋垂下眼。
不管他怎么说,她都是坚定的。
小时候的玩笑话,半真半假,也许她曾经依赖过师兄,可对他,她只有感激和敬重。
她坚定地摇头,慢慢将肩,从他的手下抽离开。
“不一样。”
面对青烨时,她想亲吻他,抱着他,想与他成为世上最亲密之人。
“我只要他。”
那日她想逃离他身边,如今她想和他在一起,她就是这么不能审时度势,就是如此倔强,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从前她因他是魔而不信他,但只要信了他,她就会坚定地走下去。
宋颜没想到她还是如此倔强,怔在原地,僵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紧捏成拳。
他无奈地摇头。
“罢了,你若不死心,便让你亲眼看看……”
宋颜拿出袖中的窥灵镜,蓦地拂袖,面前便呈现出另一处的景象,画面中的白衣女子,正是唐棠。
唐棠正站在玄灵派的山门入口处,笑盈盈地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宋颜说:“江兄说她才是衡暝君千年来的执念,你便看着,她若去找那魔头,他会不会为了她抛弃你。”
白秋紧紧咬住下唇,死死地盯着窥灵镜中的人。
她倔强道:“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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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烨得知白秋被抓走的那一刻,整个魔域已没有她的气息。
他疗伤时一贯封闭五感,不听不看,小白那般在意他身上的伤,为此忙活了这么多日,他虽表面上不太配合,有些嫌弃的样子,但疗伤之时,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敷衍。
结束疗伤的刹那,他将神识铺展开来,有点儿想看看小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