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有多艰辛,并不是只有走了一遍才会知道的,有些结局如果早早就能看透,又何必非要趟一遭浑水沾一身泥巴?
那份荣耀固然是高高在上的很,很多人翘首以待,但在她心里头,却是天下第一苦差事。
何必生生的叫阿宁葬送在里头呢。
百年世家精英教育产生的思维,叫崔氏总能够在第一时间顾略全盘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冷静却睿智,准确而残忍。
可是……这真的是阿宁想要的吗?
崔氏心中也是一阵迟疑,道:“阿宁知道自己可能会遇见的吗?”
阮琨宁心中有愧,不敢去看崔氏的眼睛,只低低的应了一声。
崔氏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感伤,轻轻的道:“阿宁是我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孩子,所以格外娇养一些,生怕有哪里委屈了,从小到大,你想要的,我同你父亲,从来都没有不给的。”
阮琨宁莫名的听出了崔氏话里头的感伤,想开口却不知应该从何说起,只好默默地低头不语。
崔氏继续道:“阿宁去年来了葵水,便是个大姑娘了,那一日阿娘高兴的很,我们阿宁长得这么好看,将来一定会遇见世间最好的男子,他不必如何高官显爵,只要他能叫我们阿宁……永远都这么高兴……就是阿娘心中最好的人选了。”
阮琨宁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块铅,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崔氏眼睫低垂,许久才轻轻地颤了几下,她伸手去摸摸阮琨宁的头发,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阿宁如果喜欢的话,便去试试看吧,我同你父亲……什么也不知道。”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阮琨宁知道自己的决定很任性,也很叫崔氏为难,之前也没有想到崔氏居然会同意,一时间心里又酸又喜又涩,种种感情混杂在一起,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喏喏了半晌,最终还是涩涩的道了一声:“多谢阿娘。”
崔氏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打定了主意便不会左右摇摆不定,她看着阮琨宁面上的愧然之色,安慰道:“你是我的孩子,阿娘愿你永远都能这么高兴。”
阮琨宁笑了笑,上前一步扑到崔氏怀里:“阿娘最疼我啦。”
崔氏微微一笑,轻柔的搂紧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疑虑之色,低头看了阮琨宁一眼,也无声的合上了眼。
第二日,韦明玄到谢宜昉的竹屋外时,便见阮琨宁拿了剪子,闲闲的对着谢宜昉好容易培育的玫瑰辣手摧花,姿态闲雅,倒是动人至极。
她穿了简单的素衣,发髻也是最简单的,却叫人觉得,哪怕不借助于衣着首饰的珠光宝气,仅凭言行举止皆是美得惊心动魄。
谢宜昉不在,真真是印证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句俗语,阮琨宁恨不得将他的竹舍糟蹋成猪窝,今日来采花,明日来折柳,上蹿下跳忙得很。
别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必定会让人心生恶感,可是阮琨宁在颜值的优势之下,只会叫人觉得娇憨动人,灵气无边。
她是真正的肤光胜雪,日头起的还不太高,虽是七月,外头也不觉热气灼人,那光芒浅浅的洒在她身上,整个人竟如一尊剔透的玉像一般,眼眸里头似乎氤氲了整个江南的水气,令人不自觉的深陷进去,眼睫长长,在眼下留下一片阴翳,莫名的叫人觉得心痒难耐。
韦明玄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有几只猫爪子在挠,只有过去抱抱她,亲亲她,才能平静下来,可不行,他在心里努力克制住,至少现在还不能。
所以他静静地在站了片刻看了片刻,将自己一颗心平静下来,才上前道:“下阶笑折紫玫瑰,蜂蝶扑云鬓,想必也就是如此了。”
阮琨宁脚边躺着一只竹篮,三三两两的放着阮琨宁剪下的玫瑰花朵,艳红一片,似乎是刚刚剪下的,上头还带着一点子晨露,瞧起来娇艳欲滴,她伸手将自己看好的那一朵剪下,弯腰轻轻地放到了篮子里,这才向着韦明玄道:“师兄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