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天地都在排斥金刚法相,抗拒这个触怒帝王的贼子。
这个时候,“高祖皇帝”才徐徐回身,祂举起了手里的黄铜剑虚影。
许七安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轰!
翻涌的云层里,劈下一道雷柱,打在剑尖。
犬戎山方圆数百里地界,出现前所未有的动荡,河流倒卷,冻土开裂,山峦摇颤。
御风舟上的许平峰,忽然抬头,看向了天空。
许元霜与父亲一样,抬头望天。
在术士的视线里,一道道或粗壮或细小的气数,像流光一般划过天空,汇入高高举起的黄铜剑。
众生之力!
自古帝王,受命於天,主宰苍生。
“斩!”
许七安口中发出威严浑厚的声音。
他不由自主的斩出了镇国剑,与身后的帝王法相一致。
世上再无如此煊赫的剑光。
那一双双观战者的眼睛里,世间一切景物淡化,只余下这道彗星般一闪即逝的剑光。
金刚法相的头颅率先崩溃,而后是脖颈,胸膛,一寸寸瓦解,溃散成最纯粹的光屑。
以防御着称於世的金刚法相,失去了祂傲视一切的资本。
厚重的土行之力也没能抵抗住镇国剑的锋锐,阵法一座座崩溃瓦解。
轰!
法相彻底崩溃,化作席卷一切的能量,朝四面八方肆虐。
犬戎山脉落石滚滚,无数树木连根拔起,曹青阳等人或惊慌逃窜,或卧倒在地,躲避着这股席卷一切的余波。
远处的军镇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屋顶被掀飞,楼舍成片成片的坍塌。
宛如天灾。
伴随着金刚法相湮灭的,还有度难金刚。
他与绝境中双手合十,迎来自己的结局。
永兴历初,佛门度难金刚,陨落於剑州犬戎山。
不管是大奉还是佛门,都会在各自的史书或年代记里,添上这一笔。
待一切风平浪静后,蓝天白云之下,只有帝王法相傲立的身影。
斩灭强敌后,帝王法相没有停止,拄剑而立,轻轻一杵。
噗!
十几里外,已经悄悄逃离的修罗金刚,直接被钉在地上,暗金色的鲜血在身下晕染开。
“贫僧,不甘”
修罗金刚度凡,眼神里的光芒,不可逆转的黯淡。
魂魄与生机一同断绝。
魂飞魄散。
这时,许平峰探出手,虚抓了两下,像是薅了两把羊毛。
“走!”
许平峰的声音如同腊月里寒风,抬脚一踏,传送阵扩散,覆盖御风舟。
御风舟消失不见。
而这个时候,纳兰天禄早已不见踪影。
老匹夫的无头身体站起来,俯身捞起自己的脑袋,按在脖颈处。
血肉蠕动中,头颅接续,除了气息略有衰弱,没有任何大碍。
再轻轻一个吐纳,气息便恢复至巅峰。
老匹夫仰头,望着帝王法相,目光恍惚。
记忆的匣子打开,那段早已被他遗忘的岁月,在此刻翻涌不息。
寇阳州第一次见到那家伙,是在一次二十六路义军的会师中,彼时的他身边只有一支老弱残兵,装备稀烂。
参加这次聚会是为了借银子招兵买马。
脸皮很厚,逢人就敬酒,叫老大哥。
寇阳州也借了他二百两银子,委实是那家伙脸皮太厚,当时刚从剑州出来不久,自诩正义之师,不干打家劫舍的事。
所以钱袋子也虚的很,当然是不借啊,於是寇阳州就说
“给老子滚,瘪犊子!”
结果那家伙当场就喊了一声“爹”。
那声爹,让寇阳州损失二百两,后来他才知道,那家伙用自己给的二百两,买了十八个貌美如花的瘦马,献给了当时一位好女色的义军首领。
从那位首领处借到了更多的银子和两百精锐步卒。
这件事还是寇阳州亲口听他说的,那是很多年后了,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头目,混成了麾下雄兵二十万的大反贼。
身边也多了一个始终影形不离的俊美少年。
那位少年就是后来的初代监正。
六百年匆匆而过,故人已是一捧黄土,元神也化作天地间的一缕战魂。
高祖皇帝的英魂好像不走了许七安此时已经变成了“血人”,皮肤下的毛细血管破裂,让他看起来比煮熟的虾还要红。
他现在就如同超负荷运转的机器,到了要坏掉的边缘,可是关机键被扣掉了,以致於无法停下来。
怎么送走高祖皇帝?!
他皱了皱眉,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帝王法相做出举杯的动作,仿佛手里握着酒盏。
许七安同样做举杯状,然后把看不见的酒水一饮而尽。
一杯“酒”入肚,帝王法相缓缓消散。
结束了许七安吐出一口气,冷静的环顾四周。
纳兰天禄早已不见踪影,许七安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撤的,先前一直竭力对抗金刚法相,无暇他顾。
或许是在他召唤出高祖皇帝的英魂时溜的。
或许是许平峰出现后,为防止黑吃黑,当时就撤了。
可惜了
御风舟的消失他也看在眼里,许平峰溜的非常快,而且高祖皇帝的英魂有自己的想法,不受他控制。
所以没能追杀。
南峰的崖边陆续的出现武林盟武者的身影,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也在观察情况。
许七安扫了一眼,暂时没找到李灵素和苗有方的身影。
他强忍着疲惫和虚弱,驾驭浮屠宝塔,朝着修罗金刚屍体方向飞去。
他要趁这个机会,把金刚神功推到更高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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