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峥忽然感觉到,自己正在不停往下深陷。
这不是单纯的向下,而是那鬼口正在往上,或者说在紧随着他的变动。
身为凡蜕修士,他适才一察觉到不对,就已经在试图离开这里,可无论提气飞遁,或是挪转变化,都无法改变那鬼神之面与自己逐渐挨近的结果。
很快,那大口就漫过他了脚踝,并向着上方逐渐蔓延而来。
而那些被覆盖的地方却是再也无法感受到,恍若去到了另一个界空之中。
好在他在斩去凡躯后,哪怕法身破碎,只要自身根果不失,那么就不会有碍。只是他也不想任由这个情形继续下去,又接连施展了几个秘法。
可这并没有用处,其便如同附骨之疽,完全无法将之甩脱。
他一皱眉,双目之中金光一闪,身上骤然燃起了一道金火,这是入得凡蜕之后新近领悟出来的杀招,可以自身法身为引,由内而外焚烧一切,只要对手还在试图攻击他,那么一定会一同受到牵连。
虽他自己也会受得一些损伤,不过有着紫清大药为凭,转瞬就可恢复过来,并不用担心会伤及根本。
此火一起,那附着上来的鬼面初时没有什么,可只是过得片刻,其就如融蜡一般,不断流淌下来,有被化消而去的趋势,那蔓延势头自也是被止住了。
可这个时候,姜峥又发现了不对,他感觉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似愿沉浸在其中不再动弹。
半晌,他仿若觉醒过来般,猛地一抬眼,却是发现,那鬼面居然紧紧贴在自己眼前,与他仅就一息之隔,那诡异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不由目光一凝。
而一个晃神间,那鬼神之面忽是消失,感应再次回到了身上,所有一切又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他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这并非是什么幻象,而是他自身心神即将遭受侵袭的预兆。
有危险到来时,并不见得每一个凡蜕修士都会有这等显兆,只是他道心尤坚,甚至渡去最后一关时也多半倚仗於此,这反过来使得他对此更为看重,这才会出现这等神异。
他未敢疏忽,当即紧守心神。
方才如此做时,就感觉一股猛力袭来,这就好似一柄重锤轰然敲打在神魂之上,不禁身躯一震,好在他已是准备,所以生生承受住了。
他十分清楚,那“天圣”实力如何不好判断,但肯定在自己之上,要是当真正身过来,自己显是无法抵挡的,可仅仅只是这些泄出的力量,却不见得能拿他如何。
那鬼神之面见未能拿下他,发出一声怒啸,随后整个天地都是颠倒晃动起来,显然是要使出更为厉害的手段了,
可就在此时,姜峥身后却是浮现出了一半蛇半龟之象,两首扬起,冲天一声咆哮,轰隆一声,就将整个鬼神之面都是震散。
姜峥双目睁开,发现自己仍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处,脚下一切如最初所见一般,并没有见得任何异现,而幅画卷则依旧掉落在那里,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
方才那一切,似只是虚幻罢了。
不过他在张衍座前对谈过后,已是明白,到了上境修士那里,虚幻真实其实并不是界限分明的。
再看了眼这片天地,原本他总觉得自己与此世之间有着一丝隔阂,就好像周围蒙着一层厚纱,可现在却是清澈了许多,这显然是那鬼神之面被击溃的缘故。
他一挪脚步,来至詹信平身前,道:“这里事情暂已了却,你且随我一同回去。”
詹信平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姜峥留意到此,道:“你还有何事?”
詹信平叹了一声,道:“弟子在此世有一妻室,名唤李云英,只是十载之前在对敌天圣教前失踪了,也不知此时如何了。”
他跪了下来,面上露出恳求之色,叩首道:“望上真能够帮弟子一算,云英她到底如何了,哪怕不能一同回去,只要能知晓个结果便好。”
姜峥点了点头,不管詹信平是否有罪,至少现在还是溟沧弟子,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当即起意一算,片刻后,他摇头道:“你那位妻室,早在数年前就已是不在了。”
詹信平神情一阵黯然。
姜峥道:“不过你那妻室神魂却是被拘束了起来,你若是愿意,我可将之拿来,一并带回山海,由你护送前去转生。”
詹信平一听,连连叩首道:“愿意,愿意,弟子恳请上真出手相救。”
姜峥神意一转,下一刻,就有一只贴着符纸,外裹锁链的坛子就凭空送至其人面前,道:“你妻室神魂就在其中,你好生收着吧。”
詹信平伸出手去,缓缓接住,他沉默一会儿,抬头道:“上真,弟子方才说了虚言……”
姜峥却是阻住他说话,道:“这些话你可回去之后和主理此事的长老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