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之所言,也正是智氏所担忧的。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必被所诸天大能所忌,尤其是太一金珠,虽同为先天至宝,可并不会视他为同类,反会视他为妨碍。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托体凡躯,躲在柎部之中百多年,原本想着一直避至自身气机凝就,就可若太一金珠一般无惧於任何人,可是现下观来,这却是一厢情愿,恐怕眼下已是躲藏不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道:“那道尊此来,是欲庇护於我么?”
所谓庇护,也只是说来好听,在他想来,这位道尊即便不用他,也不会任由他落入敌人手中,多半是会将他圈禁起来的。
对此他也是无力反抗,终究他还没有成就为真正至宝。
张衍淡笑一下,道:“道友误会了,贫道亦无此意。”
虽是将先天至宝提前收入囊中,可以确保他人再无法染指此物,可他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反而此举可能会给己方带来无尽后患。
先天至宝若是归附,这等事足以搅动天下局势,那必是会引起天数变动的。
太一金珠一向对此十分敏感,他敢确定,哪怕只是有些许怀疑,其也会不顾一切前来阻止。
因为此僚很是明白,人道元尊一旦手持先天至宝,那今后就再也无需畏惧於他,那他就没有再夺取周还元玉,并借之以成道的可能了。
是以他们若是真的收留了智氏,这只会使得人道这边提前与其对上,彼此之间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太一道人甚至可能会将这消息散播出去,鼓动域外天魔和先天妖魔乃至无情道众一同前来围攻。
因为智氏尚未真正成就,并不能成为帮手,所以真若出现这等情形,那方才振复起来的人道,便可能因此再度崩塌。
智氏见他否认,不免有些疑惑,道:“那……道尊今来此,莫非只是为了与在下说这一番话不成?”
张衍来见其之前,心中已有许多谋算,可并没有真正拿定主意,他是准备先看过这至宝脾性,再作具体计较。
此刻看了下来,这一位可以说得上是心向安逸之辈,与太一金珠貌似谦和,实则张扬不可一世的性情截然不同,心中便就排除了那些激烈手段。
他言道:“道友也是知道,如今诸方斗法,势大者胜,是以我四人亦怀私心,虽不想强行圈禁道友,可也不希望道友被他人请去,转过头来对付我等。“
智氏吸了口气,小心问道:“那道尊意欲如何?”
张衍道:“正如贫道所言,道友藏身之法冲早会被识破,有鉴於此,故愿赠你一道法诀,不说完全避过因果,但却不难再瞒过诸天大能一段时日。”
智氏万万没想到会这般做,他有些不敢相信,道:“果真?”
张衍伸指一点,灵光忽现,骤而化作一枚法符,道:“道友请接好了。”
智氏心下一转念,也是领会到了张衍如此做得目的,不过他并不反感,反而要承后者一个情,因为他现在的确需要遮掩身份。定了下神,就起双手接过,只是方才一接触,便就一股灵光透照上身,不由得一惊,但随即又镇定下来。
以张衍的神通手段,若要做什么手脚,大可光明正大而来,无需这般拐弯抹角。
只是过去几个呼吸,他只觉心情开舒,好似阴霾尽,一片爽朗,顿时知晓,此法端得上乘,看来短时内不必再担忧被人窥破行藏了,虽明知这位元尊也自有其目的,可心底仍是多出了一分感激,他拱了拱手,道:“多谢玄元道尊赐法。”
张衍微微一笑,道:“道友虽得此法,可也不必迁居他处,否则只是徒增变数。”
智氏叹道:“我也知晓走到外间,极易漏出行迹,可柎部中大多数子民,都是在下一手教导出来的,一直视为后辈,可就怕身份暴露,反而给他们添惹祸端。”
他自入世之后一直寄於凡胎之内,本性与原来那个智氏差别已然不大,可以说两者可以算是同一个人了,离开柎部,他也是万分不舍,可又怕因为自己拖累整个部族。
张衍望他一眼,点了点头,道:‘道友倒也是一片仁心,不过於此不必担忧,柎部自有我人道护持,只要贫道与三位道友尚在,便不虞有危,而道友若是离去,只要露出些许痕迹,他人追寻因果,仍是会找到柎部身上,故道友留在此处,反是能保全此间子民。”
智氏一怔,皱眉凝思起来,却不得不承认张衍说得有道理,自己在柎部百年,彼此牵扯已深,所留下的痕迹的确不是那么能轻易抹平的,其实离去不离去都是一般,若是这样,他也不必再走了。
想通了这个,他拱了拱手,诚心道:“在下受教了。”
张衍道:“天机之变,我辈难以算尽,贫道所言,不过建言而已,如何行之,还需道友自择。”
智氏还想再说什么时,忽觉外间原本凝滞的景物又一次变得生动起来,知是对方已是然走了,非但如此,方才递书的张蝉已是不见影踪了。他怅然一叹,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精神又是振作起来。
这时却有一个侍从上来,道:“府君在花场栽种了不少奇花异果,请智先生前去品鉴。”